“西城高速路桥洞底下。”小阳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答到。高速路桥底下？赵暮城心里一惊，这算什么家？而见多识广的所长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奶奶吗？为什么不跟你奶奶一起生活呢？”

“我奶奶眼睛不好，年纪也大了，不想她为我担心。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你上过学吧？怎么后来又不上了？”

“我一年级上了一个学期就没上了。同学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他们还嘲笑我的衣服鞋子破破烂烂的，所以我就再也不想去学校了。”

“那你平常靠什么生活？”

“就……就去拿点儿别人家不要的东西，还捡点儿破烂去卖。”说到这里，小阳有些吞吞吐吐。

“那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违法的？”

“知道。”小阳点点头，接着，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碗里。

“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小阳放下米线碗，又委屈又害怕地大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倒让赵暮城多了几分怜悯，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小男孩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是如何生活的。

转眼间，天快黑了。张所长和赵暮城决定先送小阳回家。顺着小阳所指的方向，他们一起到了西城高速路桥洞底下。一截直径一米多、长两米多的下水管道，就是小阳的“房子。”

张所长弯下身子，往管道里看了看，里面随意放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褥子，和一块薄被，一些像是捡来的玩具随意散落在上面。

“汪！汪汪！”一只高大的土黄色田园犬突然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把张所长和赵暮城吓了一跳。

“大黄，别喊。他们是好人。”小阳对着大黄说到，大黄似乎也很听话，看到小主人，马上摇着尾巴，小阳把从派出所吃剩带来的米线汤摆在地上，大黄连忙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吃了起来。

看到如此恶劣危险的居住环境，张所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不怕，有大黄陪着我。”

“小阳，跟我一起回去找奶奶好不好？”

小阳摇摇头，倔强地将脸转朝一边。

“小阳，你奶奶一定非常担心你，我们回去看看她，好吗？”赵暮城也蹲下身子，耐心地对小阳说到。

说实话，从小家庭幸福的他，从来没想过还有人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一个涉世未深啥都不懂的10岁小孩，靠着小偷小摸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真的挺不容易。

虽说法不容情，但他才10岁，除了批评教育，也没其他处理的办法了。

小阳拗不过两个警察叔叔的好言相劝，只好勉强答应了。临走前，他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说，大黄啊大黄，你一定要在这里等着我！说完，他还随手背上了那个又脏又破的奥特曼书包。

那是一间坐落在LC区深巷里的瓦房，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了，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小阳躲在张所长身后不肯出声，张所长只好大声喊着：

“小阳奶奶？小阳奶奶在家吗？”

小阳奶奶听到动静，拄着一根棍子做成的拐杖，一瘸一拐地从里屋走出来。她双目无神，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还用苍老的左手摸索着。她几乎失明了。

“是小阳回来了吗？”

那声音，颤抖着，期盼着，那个在晚风中颤颤巍巍的身影，让赵暮城的心一下子被揪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