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Nancy买了一个苹果4手机，星期六晚上，两人一起琢磨它到很晚。公司给曹福配的是黑莓手机，据说黑莓手机保密性好，适宜商用，但曹福发现苹果手机的功能要比黑莓更多更好，难怪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喜欢苹果手机，整天抱着不放，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看新闻在学习，原来里边有很多游戏，他们在玩游戏。星期天早上，曹福和Nancy还在睡懒觉，曹福的手机响了，曹福一看是赵雅静打来的电话。最近曹福觉得自己去照顾廖鹭鹭不方便，就请赵雅静多照顾照顾，潜意识的想到是廖鹭鹭有什么事，但还是接上了。赵雅静气喘吁吁的说：“又抢救了，能过来一下吗？”曹福稍加犹豫，还是回答：“我马上过来。”“好的。”对方挂了电话。曹福想这次一定要和Nancy已经睁开了眼，她在猜电话的内容，睡眼惺忪的望着曹福说：“什么事儿呀？”曹福只能直说：“廖鹭鹭又在抢救，我想去看一下。”完全出乎曹福的意料之外，Nancy平静的说：“你去吧，我已经猜出来了。”曹福说了声“谢谢夫人”，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着车往医院赶去。

等曹福赶到医院时，廖鹭鹭已经转到了ICU重症监护病房。曹福走进病房，看着廖鹭鹭插着氧气管，处于昏迷状态。儿子和赵雅静脸上都有泪痕。见到曹福，儿子走过来，靠在了爸爸的肩上，曹福搂住了孩子，这是父子自从上初中后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曹福抱住了儿子，感动的眼泪流了下来。儿子哽咽着说：“医生说，说妈妈，可能是，植物人了，我一个人怎，怎么照顾好妈妈呀？”曹福一阵心酸，眼泪也刷刷的流下来，说不出话来。儿子在怀里抽泣。过了一会儿，曹福平静下来后说：“不急，有爸爸呢，雅静姐也会帮助你，还有很多人会帮助你。”曹福接着说：“我去找找医生，问问情况。”儿子说：“好的。”他们松开手，曹福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

是一个瘦高个儿的文质彬彬的姓戴的医生，曹福说：“我是廖鹭鹭的，家，属，向您问问病人的情况。”戴医生说：“现在病人处在昏迷状态，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这几天很关键，如果能恢复就好，如果恢复不好，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所以这几天要好好照顾。你们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曹福说：“谢谢您了。”曹福决定留下来照顾廖鹭鹭几天，就给Nancy打电话：“她还没醒过来，可能成为植物人，这几天很关键，如果治疗的好，有可能缓过来，我想留下来照顾她几天行吗？”曹福希望多解释一些。Nancy平静的说：“你就在医院吧，我没事儿。”曹福还是一句“谢谢夫人了”。没想到Nancy 问了句“你在哪个医院”，曹福觉得奇怪，她要过来？没细想太多就回答：“301医院。”Nancy很干脆的说：“你在医院吧多照顾她几天。”“好的。”曹福很感动，挂了手机。

曹福让赵雅静回学校去，赵雅静说星期天没事儿，没有走。过了一会儿，儿子面对面的望着曹福说：“爸，听说您要和兰妈妈一起去美国？”曹福回答：“你兰妈妈去的可能性大，我还没定下来。”儿子看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说：“您看，我妈一时半会儿，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到这儿，儿子流泪了，继续说：“我还要读书，我一个人照顾不了我妈。”曹福扶住儿子说：“我知道。”儿子说：“还有我奶奶也在国内，您走了，谁来照顾。”曹福说：“我知道，我也很为难，可我也得考虑你兰妈妈的想法。”赵雅静在一旁说：“我知道你为难，可这边儿更难，离不开你。”曹福看看赵雅静，她像一个大人一样严肃的看着自己，话语中有一种责怪。儿子的态度也强硬一些了：“我还在读书，您就不管了？”曹福的喉咙有些哽咽，说：“我会考虑的。”大家不再说这个话题。曹福同情的看着一动不动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廖鹭鹭，父母亲不在了，除了儿子外，就没有其他的至亲了，要不是她要离婚，自己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太可伶了，自己不管没人来管她，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也许是一种亲情，自己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即使是为了孩子，也要负起这个责任。

到了下午，有人敲门，儿子过去开门，进来的人让大家都惊的睁大了眼睛，Nancy抱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站在了大家面前。儿子转过味儿来，接过花，叫了声“妈妈”，说：“您…来了！”Nancy回答：“来了。”径直走到病床前，虚着眼睛瞅了瞅床上的廖鹭鹭，同情、怜悯、歉意，还是探究、醋意、厌烦，是一种外人很难体会的情感。曹福主动说话：“谢谢你过来。” Nancy问：“病人怎么样？”曹福说：“还没醒过来，看来情况不太好。”Nancy说：“是不是需要转一个医院？”曹福说：“不需要，部队医院，医疗水平不错，离学校也近，好照顾。”Nancy问：“是不是最好的医生？”曹福说：“这是部队最好的医院，医生的水平都很高，没问题。”看见边上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妇女，Nancy说：“这是请的护工？”曹福说：“是的。”赵雅静端来每个病床所配的唯一凳子，让Nancy又问了问抢救情况。又过了一会儿，Nancy说要走，曹福让她把儿子和赵雅静带走了，他留下看护。

当天晚上，Nancy从宠物店里买了个黄白小花猫，也就3个月大，毛茸茸的，大眼睛，怯怯的躲在墙角里的猫窝里，Nancy把小猫托在手心里，它一动不动。过了几天，曹福回去后，用手去摸它，它伸出小小的红舌头舔舔曹福，Nancy甜蜜的笑了，说：“真可爱，像个小孩儿。”曹福也说：“真可爱。”Nancy说：“我给它取名叫咪咪。”曹福说：“这个名子好。”曹福小时候在家里养过猫，也喜欢小猫。很晚了，没事了，Nancy要曹福一起并排坐在了床上。Nancy看着前方带着喜悦，认真的说：“我到美国总部工作的事儿decided（定下来了）。很快签证就会下来，下个月就过去。” Nancy憋了好几天，今天才说出来，虽是在意料之中，但曹福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担忧，说：“祝贺你！怎么这么快呀？”Nancy看看曹福：“美国商会给办的签证，就是快。”曹福说：“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容易，是件好事。” Nancy发现曹福的话语不干脆，怀疑的看着曹福说：“发自内心的？”曹福实际内心很复杂，但他说：“发自内心的。”Nancy靠在曹福的肩上，想象着未来的幸福，用手摸摸曹福几天没刮胡子的脸，说：“胡子拉碴的，唉，你胖了。”曹福也自己摸摸脸，说：“真的吗？”Nancy说：“真的。胖了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Nancy靠的更紧了。曹福知道随着年龄增长，自然就会发胖，他本来有些瘦，胖一点好。Nancy望着天花板，充满着希望的说：“我们一起在美国，买一个大house（别墅），喂，你说是带游泳池好，还是不带游泳池好？生一个孩子，没准还有几个，让志浩在美国读书，老人能去的话，也带过去，我们一大家人，离开这繁杂的地方，享受美国的清洁空气，享受美国的悠闲生活，fantastic（好极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得面对，曹福搂着Nancy说：“可是我们公司美国总部没有我的位置，我不知道去美国能做什么？”Nancy说：“你这么能干，还愁找不到工作？”曹福为难的说：“可是，让我现在走有困难，容我一段时间行吗？”Nancy说：“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我也说服不了你和我一起去，那边给我限定了时间，我没法儿等你，即使你现在办手续也来不及，我想好了，我先去，你过后再过去。”曹福怕她不高兴，就说：“我尽早过去。”Nancy搂着亲曹福：“我舍不得你。”

在公司的指导下，各地经销商开始以发给农民公司免费种子的方式对农民进行赔偿，既给农民一定赔偿，又能推广万事丰的品种。损失大的农民，也给予一定的资金赔偿。新的销售开始时，对销售的影响并不大，在有的地方，反而在农民中建立了更好的信誉，销售反而还增长了。也有少数经销商从公司多领了赔付的种子，没有赔给农民，卖给了农民，赚了一笔，真是无奸不商，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没有再出现农民上访的事件，曹福稍微有些放心了。公司上层老是询问事情处理的进展，弄得有些人都有些神经质了。但政府的罚款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Jeffery害怕了，要辞职回美国读博士后，曹福和公司都没有太挽留他，辞职走了，曹福心想这种胆小鬼，成不了大事，走了也好。新的总经理招到之前，曹福又一次兼任第一合资企业的总经理。

Nancy所有的手续都已办好，一切准备就绪，2010年11月20日，也就是明天上午，就要去美国。晚上，还是在床上，曹福搂着Nancy在哭泣，曹福安慰她：“这是你梦寐以求的事，不好哭了。”Nancy撑起头，泪眼婆娑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心想去美国吗？”曹福说：“你在国外生活惯了，喜欢美国的生活方式，也能发挥你的作用。” Nancy说：“不仅仅这些，我还希望你离开中国，离开你的过去。不要再和你过去的那些情人来往，你可能说我心眼小，可我一知道你和她们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曹福用手纸给她擦擦泪，解释：“你想多了，我和她们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了，廖鹭鹭病成这样，她又没有亲人，我不得不照顾她。我对她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只是同情。”本来还想说有亲情，没有说出来。Nancy扭动了一下身体，说：“我知道，可我还是受不了，我和千千万万的普通女人一样，天生就是醋坛子，你能理解吗？”曹福说：“能理解。”Nancy把脸埋在了曹福的怀里，说：“我爱你。”曹福说：“我也爱你。”Nancy说：“你只能爱我一个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和我分享你。”曹福说：“我只属于你。”Nancy哽咽着说：“我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说到这儿，曹福眼眶也开始湿润了，声音变得沙哑说：“对不起，是我的不好。”Nancy挣开拥抱，望着曹福说：“你答应我，一定到美国去！”曹福只能回答：“一定，去。”Nancy再逼一句：“保证！”曹福说：“保证！”Nancy伸出食指，曹福和她勾上，两人几乎同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曹福一个人把Nancy送到机场。拥抱、哭泣、牵手不放，但话语并不多。Nancy进了安检门，迟迟不离开，不断的挥手，Nancy不断的说：“你回去！”曹福不断的说：“你进去！”直到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Nancy才满含泪水，转头走了。

要是以往，曹福可能会诗兴大发，写一首类似于“轻轻的我走了”的诗，可今天他情绪低落，完全没了写诗的欲望。开车回去的时候，几次走神，差点追尾。他知道，Nancy这一走，很难回中国了，自己又很难过去，廖鹭鹭、母亲、孩子，离不开自己的照顾，还有自己到美国能干什么呢？据说中国人不容易在美国的美国公司做的很好，很难做到高层，在那儿做个底层打工的人，做个洗盘子刷碗的人，实在是不甘心，自己刚好在中国有了声誉、人脉等各种事业的基础，自己也具备了做一番事业的能力，即使离开万事丰，相信在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做好，但抛弃这一切，真舍不得。可是长期分居，能长久吗？曹福越想心里越没底，越害怕，他想过要阻止Nancy去美国，但没有任何行动，因为知道不让她去美国，她也很难受，肯定阻止不了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最后一狠心，再大的事，着急担心没用，坦然面对，相信命运，让上帝去安排吧！心里轻松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