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着眉头，神情有些费解，放任自己的重量搭在她身上。

“可怕是什么？”

他的下巴勾着她的肩头，声音漏过她的发丝。

“可怕就是不想看到，因为太可怕所以不想看到。”

苏千殷反过来问他，“你想看到我吗？”

他安静了好一会，盯着她的脸说：“想，我想看到人。”

“那我可不可怕？”

“不可怕。”

“那我是不是坏人？”

“......”

他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了，长到苏千殷以为他要睡过去时，他才小声地开口说话，语气不再是冷冰冰的。

“不是。”

“你，你是个好人。”

“是好人就要带我出去。”

他果然还惦记着出去这一事。

苏千殷松开了他，抱着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的心理，原地坐下来。

“我要是能带你出去，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你没发现我自己也出不去吗？”

“哦。”

怪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了。”

苏千殷作势点点头，她也不怪他，不怪他刚刚想让她痛苦。

毕竟他们都是渴望光的。

“我叫苏千殷。”

事到如今除了自我介绍，她也没别的话题了，“你叫什么？”

他这次没有犹豫：“李司黍。”

“跟我的名字一样，也是三个字。”

她还以为怪物没有名字呢。

苏千殷想着，往李司黍那边挪了挪，避开阴风袭来的方向。

他察觉到了什么：“你会冷？”

“有点。”

苏千殷也不刻意隐瞒。

李司黍忽然起身，面不改色的向她靠近，托起铁链拴住的手臂，发出一阵金属生拉硬扯的声音，这次是他主动抱住了她。

不得不说他的怀抱很有温度。

“你还冷吗？”

“不冷了，谢谢。”

苏千殷第一次被这样抱着，出奇的没有不自在，李司黍乍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一会，他似乎感到新奇：“谢谢又是什么？”

“谢，谢？”

苏千殷思索着，试探的抬起手，往他头上揉了一下，“喜欢这种感觉吗？”

“喜欢。”

“这就是说谢谢的感觉。”

李司黍埋下脑袋，不太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臂，苏千殷不知怎么就懂了他的心思，重新揉了揉他的头，动作比上一次轻柔不少。

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谢谢。”

苏千殷扑哧一笑，嘴角配合上扬，多年面瘫的她竟忍不住破功了。

这个怪物傻里傻气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些被遗弃的白骨……

苏千殷明知道，她面对的是一个视人命如粪土的怪物，本应该心生恐惧的，但是她却有足够的耐心陪怪物说说话。

“李司黍。”

她揉着怪物的手一顿，“答应我，如果我能带你出去，你不能杀人，也不能让人痛苦。”

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怪物活生生像一只忠犬，忙不迭点头。

苏千殷这才满意的帮他顺毛，他的头发是纯粹的棕黑色，堆成浓密的黑鸢尾状的，盖在他头上却没有违和感。

不知过了多久，身心疲倦的苏千殷依偎着怪物沉沉睡去。

她没看见的是，李司黍一手攥着铁链往上提，不让它沾染到苏千殷分毫。

李司黍凝视着她的睡颜，呼吸险些失控，温热的气息打落在她的鼻尖，另一手小心护着她的脑袋。

“人类的头都这么脆弱吗？”

他喃喃着，只要他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苏千殷的头拧下来。

刚才在她面前的傻样是他装出来的，不过是想弄清这女的干嘛抱他。

结果这女的一点都不负责任地睡着了。

“不过这样也好。”

李司黍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理好，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多亏了你，我好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他终于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