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七手八脚地收拾妥当了,甄璃正要出门,看到穗儿仍伏在地上,已是哭得没了声。
甄璃想,倒把她忘了。
她心里有些不忍,待要让穗儿起来不予追究,又知道这样一来以后管理肯定乱了套。
可是要罚的话,怎么罚?罚多重才能既起到威慑作用,又不至于太过失了人心?
这些却不是一下可以想到的。
她心下烦难,再加上这么一打岔,时间上已经有些紧了,便道:“先把她带下去,回来再说吧。今天这事先不要声张。”
小翠就喊了两个婆子进来,说穗儿弄坏了娘娘一件首饰,让把穗儿先带了下去。是打是撵,等娘娘从宫里回来再做定夺。
两个婆子便连忙把穗儿带到上夜的房里看守起来。
甄璃出了门,身上披了件软毛锦织披风。繁霜看了看天色道:“恐要下雪,把那件狐狸皮的鹤氅带上吧。”
红英又进去取了鹤氅给甄璃披上。
甄璃上了轿子先到前面轿厅,又换八抬大轿。全副仪仗都在,却不见朱水淳。忙让繁霜去问,说是朱水淳已先去礼部了。
甄璃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恐怕要到领宴的时候才见,看来今天只好靠自己随机应变。
她本来就有些慌,还没出门就出了衣服的事,现在朱水淳又不在,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
但是事到如今,也并没有可以回头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这里刚出了南安王府,朱水淳那边已进了礼部。
朱水淳一年中不过这一次进礼部的大门,礼部员外郎袁道荣见到他,忙笑着起身迎接,行了礼道:“王爷一年不见,想煞下官了。”
朱水淳笑着呸了一声,道:“一年不见?也不知我前日在天香楼见的是谁。袁大人想来是有双生的兄弟了,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礼部主事堂里尚有许多王公贵戚在等着领春祭的恩赏,听到朱水淳的话都笑起来,道:“袁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那样懂风雅知情趣的兄弟也不介绍给我们王爷,王爷赌局上少了个人怎么行?”
朱水淳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出手又大方。凡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中喜欢玩乐的,都喜与他结交。凡正经一些的,又无不厌烦他。
袁道荣也是爱玩的,素与朱水淳玩笑不忌,便笑道:“我哪有什么双生兄弟,不过是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王爷不要误了我这片心。”
朱水淳笑着踹了他一脚,道:“你想我的酒、想我的钱是真!别废话了,取了恩赏来我们好进宫谢赏去。”
袁道荣就让人去取朱水淳春祭的恩赏。
不一会一个主事托着个盘子出来,上面放着个黄布口袋,写着“皇恩永赐”四个字。
朱水淳让苏安领了,自己画了押。
袁道荣要请他偏厅奉茶,朱水淳笑道:“茶有什么喝的,你请我喝酒还罢了。”
袁道荣忙道:“初七家里摆酒,王爷是一定要到的!”
朱水淳道:“初七还不定呢,有空自然去。你先忙吧。”说着便出了礼部大堂。
正好顶头碰到邬宸,两人站在廊下说了几句话。
邬宸是代他父亲镇海总制邬琼来领赏。
此时天上落下碎雪珠子来,邬宸道:“外面冷,你到里面偏厅等我片刻,我和你一起进宫。”
朱水淳眉头一皱道:“皇上要见我,黄永芳来催了几次了。”
邬宸就笑道:“皇恩浩荡。”
朱水淳拂了一下吹到肩头上的雪珠,淡然道:“是,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