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音室。
颜焱坐在调音台前，一旁的冷肃刚帮她摘下网纱帽。
莫言戴了整个会场同步联动的蓝牙耳机，听了片刻，汇报道：
“周小姐已经换好礼服，工作人员们开始就位。”
颜焱抬手压了压脑后纱布隐藏的结，点头，刚开口说：“好，你——”
就被外面传来的女声打断了颜焱的话。
“刚刚新娘子那身衣服看到了吧，可够寒碜的！还有这是什么婚礼，中不中西不西的，挂几根红布是打算开染坊吗！”
莫言回头，眉头微皱起来，微微弯腰跟颜焱小声说明情况。
这个调音台设计精巧，采用单向透视玻璃特制，外面就是一个可以发光照镜子的不规则方形景观，里面却是能看见外头，并不存在太大的隔音效果。
以至于……
几名妆容精致的女人聚在一块，避开一侧宾客席，利用不规则方形的调音室照镜子补妆，边无所顾忌地讨论：
“就是，我还是第一次参加那么没品的婚礼。还大圆桌红桌布，她怎么不在现场抛个红绣球呢！”
“哎，可怜尤祖荣这么一朵鲜花竟然插在了牛粪上，要我说啊，夜色的红姐都比这个周长安好！”
“是啊，红姐可是咱们圈子里的名媛台柱，我哥想追她还被拒绝了，说是要给尤少守身。”
“守身？笑话，你还指望一个交际花守身如玉？也就是你哥单纯才信那种话。”
“诶，不过说真的，这新娘子怎么回事儿，娘家人就来了那么几个人？该不会……她已经可怜到连结婚都请不到人吧？”
“听说就是个穷画家，上不了台面，能在成德恩酒店举办婚礼，估计都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哈哈胡说，明明嫁给尤少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在成德恩办婚礼，可还不是沾了尤家的光。”
……
外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莫言见颜焱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便小声问：“需要我去处理吗？”
颜焱摇头，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为了几个嘴碎的女人打乱婚礼的秩序，“记下她们的模样，该拉黑拉黑，既然是在这个圈子混的人还不懂管住自己的嘴，早晚也是要惹祸上身。”
她声音本就轻软，不刻意说大声，也不担心被外头的人听到。
“好的。”莫言又重新站直身体。
与其同时，外面音响也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尊敬的各位来宾，婚礼马上开始，请大家尽快落座，谢谢配合。”
外面的女人们神色不耐，但也开始整理最后的妆容，相继离开。
“走了走了，真是扫兴，就来了这么一点儿人。”
“对，诶，听说楼下也有两场婚礼在办，待会儿……我们也去沾沾喜？”
“好啊，反正就算被发现，我们也可以说自己走错了。”
“哎呀你们太坏了，怪不得都没有嫁出去啊……”
……
颜焱一直有注意听，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女人竟然那么大胆，不过，她有些不放心的拿出手机，交给莫言。
“给霍去忧发个短信问问他们到了没有。”
“好的。”
莫言拿过手机开始操作。
一直沉默没有怎么开口的冷肃瞥了眼莫言顺门熟路解锁发短信的动作，桃花眼危险地眯了眯。
只是小小的女助理，连手机这么关键私密的东西都能随意使用，倒是他这个正牌男朋友，却是连她的手机都很少摸得到……
忽的又听到颜焱问：“能看到朱女士吗？”
朱女士自然就是尤祖荣的母亲朱家莉。
莫言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回答：“能看到，朱女士正坐在男方亲属席桌主位，身后跟着朱女士的秘书，朱女士的脸色……不太好。”
颜焱稍作思考，“多留意朱女士的举动，稍有异样立即跟我说。”
“好。”
即便是被白纱蒙眼的颜焱，所做之事绝不含糊马虎。
她认真思考转而决策风云的画面，冷肃已经太久没有看到，此时此刻，明知场合不对，他也没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怀念，将人紧紧了搂抱在怀中。
“你干嘛啊！”被莫名抱个满怀的颜焱始料未及，也注意到身边莫言传来转身的细碎声响，闹得她又羞又恼。
冷肃背着颜焱，满足又贪婪地呼吸（X词警告）着她香甜勾人的气息，感受到她的挣扎，才开口说：“你打算一直忽视你的男朋友吗？”
“忽视……什么忽视，我现在在干正事儿呢，你别闹。”她挣扎推开他的手臂，没好气地戳了戳他坚硬的手臂，“刚刚都叫你别跟来了，现在嫌无聊怪谁。”
“……怪我。”手臂上那戳力就跟挠痒痒一样，惹得冷肃心头发痒，直接一把攥住她手腕，抓着她柔软似无骨的娇手把玩揉捏起来。
“那你就安静点儿，婚礼也就是十来分钟，很快就能走了。”说完，她扯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扯动，也就随他去了。
讨得福利的冷肃这才安分下来，“好。”
莫言抬头看向外面，默默当自己是空气。
外面工作人员提醒了三次，终于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紧接着是郑荣君字正腔圆的声音。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尤祖荣先生和周长安女士的婚礼。我是成德恩酒店的负责人郑荣君，十分荣幸受到二位新人重托，担任今天婚礼的司仪。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两位新人向各位的到来表示真诚的感谢……”
颜焱难得听到郑荣君这么正经又激昂的主持声系，没忍住笑了一声，“没看出来，君大哥还挺适合当主持人。”
跟郑荣君也熟悉了的莫言也忍俊不禁，“郑先生是管家学与酒店管理双学位毕业，主持大型场合也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也是，倒是让他跟着我，有些屈才了。”
“你说笑了，我相信郑先生反而会以任职你的管家为荣。”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外头郑荣君已经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进入第一个环节，有请新郎新娘出场。
“新郎长得如何？”
莫言找了一番措词，认真描述说：“气宇非凡、温文儒雅，一身唐装精气神很足，他看起来十分高兴……还有些紧张。”
颜焱惊讶了一瞬，“紧张？从哪里看得出来？”
“他拿着红绸的手在抖，走两步就要侧头看一眼新娘。”
那还真是紧张。看来这尤祖荣是真心欢喜娶到周长安。
又问：“新娘子呢？”
莫言这回观察得用心了些，“新娘子头戴金凤朝鸣凤冠，身穿南城绣娘日夜赶制的北城凤嫁朝衣，披五彩祥云帔肩，手持团扇遮面，妆容姣好，步伐很稳，面上……很冷静从容。”
“第一次听你用那么多专业形容词。”
说的颜焱竟然还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大概就是嫁女儿——不是，嫁妹妹的不舍吧。
尽管她很对不起这个妹妹。
莫言脸皮厚度不可估量，闻言还十分认真的点头，“我还有很多词句可以形容今天新娘子的美丽，你要听吗？”
“？？……不用了。”
颜焱收回刚刚的话，也不能指望还没有开窍完全的工具人能学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