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人回答:“怪异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希尔德的王城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如今暴雪未停,但是王宫却聚集了大量的生物,不止是鸟,在这儿的所有生物都好像很是焦躁。”
“连舞会上都出了这种事。”侍卫抬头看向那扇窗,“东伦多的人只怕逃不了干系。”
“我记得这位伯珂迦公主似乎有过不少传言,其中一个便是他体质有异,能吸引生灵靠近。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只怕这件事还真的和他有关。”
“那曼丽莎公主的儿子呢。”
“谁知道呢,左不过都是东伦多内部的权利斗争,我们守好这儿就是了。”
伯珂迦很是疲惫闭上眼,他嘴唇上血色褪尽,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
薇薇安本欲上前扶他去休息,可是却被伸手拒绝了。
“不用。”伯珂迦再次睁开眼看着窗外,语气已经是虚弱道:“我没事。”
薇薇安不知道伯珂迦究竟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显然是不对劲的,就好像大病一场后的那个时候,伯珂迦仍然强撑着身体要去处理事情。
可她深知伯珂迦决不会放弃。
“公主殿下,有什么我能帮您的。”薇薇安半跪下身,“我身为第一骑士多次失责,有违骑士之道,更是不能够为主人尽忠,只要您开口,薇薇安将用尽一切去弥补这个错误!”
“所以,请您下令。”
薇薇安半握成拳的手放在胸前,在此之前,她只对王族尽忠,但从今日开始,她愿意将伯珂迦视为效忠的对象。
可伯珂迦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忠诚。”
薇薇安一愣,抬起头望向他。
她无法看透伯珂迦湛蓝色的眼瞳下的情绪,“为什么?”
“无法掌控命运的人最为可悲,将生命交予他人的忠诚我不需要。”他薄如纸的嘴唇轻轻勾起,突兀的笑起来,“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他伸手将随身携带的私印拿出,“找个理由出去,将他交给一个面上带疤的牧师。”
“带一句话给他,按照原计划行动。”
“是。”薇薇安垂下头。
她心中似乎明白又有些恍惚,就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眼前人,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面具下的真实面容。
也清楚的明白,这个纤细脆弱的金发公主不打算再忍耐了。
冬季的雪融化的时候,万物才将迎来复苏的季节。
薇薇安找了个理由和外面的侍卫争吵起来,而后找到机会和侍卫一起到了别处去面见某位侍卫长。
伯珂迦捂着自己的左眼,将近一夜的魔法催动,魔法即将濒临崩溃,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使用。
就如同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能够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失去色彩的世界里,一切黑白都在扭曲着,只有鲜血的颜色能为空白处添上颜色。
伯珂迦尝试将自己的神思附在万物中,去与他们沟通,询问着那小小的龙究竟去向何处。
无数的生物将这意念传达出去,如同一张迅速蔓延的关系网立刻将希尔德的王城自上而下的笼罩住。在离开东伦多之后,伯珂迦为了避免引起混乱,一直控制着不使用魔法,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理会。
强大的魔法对他的精神力是种巨大的消耗,更不用如此长时间的使用,开始消耗的是他的寿命。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他引发的异象,这场雪就像是昭示着什么,让整座希尔德王宫陷入了不安之中。
伯珂迦睁大了双眼,寻求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眼中光速的掠过生灵转换给他的视觉。
“没有,如果没有,我需要更多。”
不止是视线,他需要更多的声音。
最终在一只长尾鸟的身上,他见到了那失而复得的颜色。
那清澈透亮的绿瞳就这么在黑白之中突然闯入了目光之中,即使只有一瞬,他仍可感觉到了心脏雀跃的跳动声音。
“咳”
伯珂迦捂住了嘴,剧烈的咳嗽下,即使再怎么强忍,嘴角还是缓缓流下了一抹红色。
他眯着眼睛看着手掌间的血,豪不在意的将它抹去。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曾经对他的评价,她如同歌唱般的将话语说出:“我的伯珂迦,我的百合花,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悲之人是什么吗?”
在暗处的伯珂迦看着她,双眼只有旁边烛火映入的光。
“是自以为能够操纵命运的人。”她哼着曲调,将手中的托盘高高的抬起,里面装的是伯珂迦一天的食物,也是唯一的食物。
一块干硬的面包。
年幼的伯珂迦盯着那块面包,就像是看到了全部的光。
女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丧气的说:“可是,偏偏就是这样,我才能遇到里德王。”
她早已失去了正常的神智,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让她大喜大怒都变得格外敏感。
“你说,如果我能够变成姐姐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你出生在我这里,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在角落的伯珂迦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盘子里摇摇欲坠的面包,紧捏住了骨瘦如柴的手臂。
他必须忍耐,等到女人不再生气了,或者闹够了,将食物给他。
“啊”女人似乎突然又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她略带悲哀的看着伯珂迦,“如果我不生下你该多好,我依然会是最完美的百合花。”
“可是你出生以后,这一切都变了!我在老去,我总有一天会枯萎,而你将吸着我的血肉长大,变成新的百合花。”
啪嗒
面包就这么从盘子里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几个圈沾染上了灰色的尘灰,年幼的伯珂迦忍住了冲过去捡起来的冲动。
直到女人疯疯癫癫的哭着离开,他才终于冲过去,狼吞虎咽的将面包狠狠吞入口中,连灰尘都吃入口中。
因为那是唯一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