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遥也没指望他会为自己改变。
“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了,殿下请回吧,沈府不接不速之客。”
她握着酒杯就要拿回自己面前,秦垣却伸手扣下,手覆着她的手,眼望着她的眼,轻声说:“我虽从不饮酒,但可为你破例。”
沈清遥撩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悠闲问:“你确定?”
她慢悠悠地抽出自己的手,慵懒地接过侍女递上的丝巾擦了擦,松开手指任由丝巾滑落到地上,噙着笑,提醒道:“沈家家贫,酒盏也无多余,委屈殿下用我的酒杯,饮我喝剩下的残酒了。”
她就是故意的。
秦垣从不喝酒,那她就要他今日破例饮酒;他喜洁从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那她就偏要他用她用过的杯,喝她喝剩的酒;他既从不低头……
那她就定要看他低头悔过。
沈清遥笑意盈盈,不催促,不讥讽,就这样静静含笑看他。
秦垣只沉默片刻,手指圈着杯口摩挲,片刻后才举杯到唇边,隔着一指的距离,将沾未沾,定定看她。
沈清遥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秦垣闭眼,一杯酒缓缓见底。他面上浮起一层红,额上显出薄汗,紧闭着眼睛,下颌绷紧。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喘了口气,眼尾烧的发红,把酒杯翻转给沈清遥看,示意喝完了。
“殿下好酒量。”沈清遥拍手叫好,然后一揽宽袖,玉筷敲了一下白瓷碟,“叮”的一声震颤清脆悦耳,兴致极高地说——
“听好了,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要是你肯答应,咱们即刻拜堂成亲;若是不肯,往后见到我就避着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沈清遥一字一句地说。
秦垣声音微哑,嘴唇也是红的,他颔首,示意:“好。”
“呵,”沈清遥撑着矮案站了起来,绕过矮案走至他身边,屈膝半蹲,手搭在他肩上,偏头看他,在耳边吐气如兰道:“那你放弃爵位官职,我三书六礼迎娶,你入赘我沈家,以后我在外行商赚钱,你就在家安心相妻教子,伺候双亲。”
“怎么样?”沈清遥垂眸看他,笑得温婉:“你答应吗?”
秦垣顿了一下,他虽然带着酒气看起来并不如何清醒,却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很醉,沈清遥挑剔地想。果然还是那个最在乎自己利益的秦垣。
毕竟他现在是瑞王,这一辈皇家族谱中和天子最亲近的,手握权柄无数富贵荣华,往后更可能万人之上。
谁能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情谊呢。
连现在的沈清遥都不会,更何况清醒而冷静的秦垣了。
沈清遥意料之中地一笑,善意地提醒:“那以后见着我,离远点。”
她起身便要离开,秦垣却不知何时抓住她的袖子,身形摇摇晃晃的,哑声说:“现在不行,你等等我。”
“等你?”沈清遥失笑,环顾一周又低头看他,带着冷意问:“我为什么要等你?”
秦垣抓着她不放手,带着醉意道:“等我十年。”
沈清遥正要挣开他,闻言一顿,看他目光中带着打量。
十年啊,这个数字真是太巧了,巧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缓声问:“为什么是十年?”
秦垣并不解释,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想知道,”沈清遥把袖子一点点夺回来,盯着他:“我也不会等十年。”
沈清遥搭着侍女的手站起来,长逶迤拖地,背影欣长窈窕,她看着百花中跪坐的众人,莞尔一笑:“毕竟这世间,想要入赘沈家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可是,”秦垣视线从满园的人中一个个扫过,缓缓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秦垣又伸手去拉沈清遥,认真对她说:“我带了聘礼来,是你最喜欢的。”
“你看。”
不待她回答,秦垣一招手,跟随他而来的侍卫抬着三个盖了大红绸布的箱子进来,停在沈清遥面前。
沈清遥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被他自我的言行催生出满腔怒火。
秦垣大概是真的醉了,他拉着沈清遥行至木箱前,把她手放在红绸布上,期待地道:“你揭开看看。”
沈清遥烦躁不已,压根不稀罕他的聘礼,也不关心里面放的什么。她狠狠挣开秦垣,动作间却不经意勾到了绸布,绸布缓缓落下。
沈清遥不为所动,她头也不回,冷冷看秦垣一眼,抬脚便欲离开。
还未走开两步,背后突然传来稚声呼唤。
沈清遥一下如遭重创,僵立原地。
“娘~”
那声音又怯怯唤她。
沈清遥闭眼一瞬,随即抄起满杯的酒,泼了秦垣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