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瑶眼里看来木兰围场与上次来,完全没有什么区别,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帐篷各种打猎比武篝火喝酒摔跤。
当然对康熙来说,木兰秋狝有更深远的意义,最终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巩固大清的江山。
这次不用她去缠着梁九功,因为胤禛的关系她也分到了单独的帐篷。
胤禛的帐篷几乎比她大上两倍只比康熙的小一些。帐篷里面用帘子分割成了睡觉洗漱见客的地方,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连脚背都没入了进去。
胤禛理所当然让云瑶住进了他的帐篷,他那里来往的客人多,平时白天时,她还是住在自己的小帐篷里。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自由自在极了。
云瑶上次来木兰围场受了伤,几乎都在帐篷里躺着没有出去过。这天早上胤禛起来,洗漱用完饭准备出门时,笑着对她道:“等过两天我有了空闲,就骑马带你去周围转转。”
云瑶对出去可有可无,她见胤禛一身利落骑装问道:“爷今天又要去打猎吗?”
胤禛点点头,“今天有比试,不过都是自家兄弟比。你喜欢吃什么我亲手给你猎回来。”
云瑶冲着他假假一笑,吃来吃去都是各种烤肉,她早就吃腻了。她已经让长兴去备了好东西,准备自己动手,开发新的吃法。
不过她当然不能拂了胤禛的一片好意,说道:“爷猎什么妾身就吃什么,只要是爷带回来的,妾身都喜欢吃。爷今天一定能旗开得胜,夺得头筹!”
胤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弯腰亲了亲她的唇角,“小嘴可真甜,我走了,等着我凯旋归来。”
云瑶送他出去后,就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帐篷。长兴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来了一块比盘子稍微大些的铁片,她拿在手里比了比厚度,觉得勉强能行。
于是姚姑姑与长兴开始忙碌起来,在地毯上铺了一层砖石,上面摆了炭盆,把铁片放到炭盆上试了试,大小正好。恰好铁片缺了一角落,留出了通风的地方,不会让炭火熄灭。
用肥猪肉涂在铁片上,除去了铁腥味清洗干净,在炭盆里加满了炭,把铁片放上去加热。
云瑶已经摆好她的调料,手靠近铁片试了试温度,等热气上来后,她用刷子在铁片上刷了一层油,夹了腌渍好的新鲜鹿肉放上去。
没一会鲜红的鹿肉开始呲啦变色,香味随即飘散了出来,馋得守着的几人都暗自咽口水。
云瑶细心翻面,等到两边都熟了之后,她拿出辣椒面出来稍微洒了些在上面,搓搓手激动地道:“开动,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姚姑姑与长兴围在旁边,早就被香味勾得受不住了,等云瑶夹了一块先吃了以后,他们两人也跟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铁片上炙烤出来的肉,比直接在火上烤的,少了烟火味。尤其是鹿肉用黄酒葱段姜片酱油等腌渍过,吃起来一点腥味都没有,又鲜又香。
几人闷不做声,吃了鹿肉吃羊肉,炭盆里的炭火都连着加了好几次,各种肉换着吃。
野猪肉腥膻,云瑶多加了些孜然与辣椒,吃起来又香又辣,三人吃得满头大汗,几乎都快走不动路了。
云瑶吃完靠在在塌几上,抚摸着肚子喃喃地道:“尽吃肉也不行。”
她眼睛看到炭盆,脑子里顿时又生出了个主意,手比了比道:“长兴,你去厨房找几个小瓦罐来。”
长兴听她细细吩咐完,跑出去很快就抱着一大包回来了。云瑶将鸡肉红枣姜片放进瓦罐里,再开了坛胤禛的花雕酒,倒了进去掩盖住鸡块。
其他的两个瓦罐,一个放了排骨干菌,一个放了梨块与百合进去,罐子里只加了清水,没有再全部放酒。
云瑶指挥着长兴把干净的布打湿,将瓦罐盖子围了一圈,再小心把瓦罐埋在炭火里煨了起来。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道:“好了,先等着吧,我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煨熟。”
姚姑姑与长兴收拾好帐篷,让云瑶躺下来睡了一觉。她起来洗漱后才坐下,魏珠又来了。
云瑶见他拄着根棍子一撅一拐,大吃了一惊,“你的脚怎么了?”
小太监搀扶着魏珠在凳子上坐下后,躬身退了出去。他笑着安慰云瑶道:“没事,只不小心被马蹄子撅了一下,梁谙达嫌弃我走起来别扭,怕在蒙古人面前丢了大清的脸面,便让我歇着了。嘿,不是这样,我还没工夫来看你呢。”
云瑶松了一口气,倒了杯茶递给他,还是有些担心:“看过太医没有?对了,我拿些药膏给你。”
她翻身站起来,急匆匆去拿了太医院配制的药膏,说道:“要不现在先擦些上去,这个药膏还挺管用的。”
魏珠见她要撩他的裤腿,忙缩回了脚用手挡住她,“哎哎哎,干嘛呢,别动别动,找太医看过了,就破了些皮流了点子血而已。我自己回去擦,哪有姑娘家家上来就脱人鞋袜的。”
云瑶白了他一眼,她不是姑娘,他倒成了姑娘,跟她还害羞起来了。见他一脸紧张,她也没有为难他,把药膏扔到了他怀里,“好好好,大姑娘你自己回去擦。”
魏珠嘿嘿笑,“主要是我脚臭着呢,脱了怕熏到你。咦,”他吸了吸鼻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
云瑶得意指着炭盆里煨着的瓦罐,“那儿呢,里面炖着汤,等好了以后你也尝尝。”
魏珠伸长脖子瞧去,对她竖起个大拇指,“说到吃,还真是得服你,机灵劲全用这上面了。”
云瑶嫌弃凳子坐着不舒服,直接坐在地毯上靠着炕桌。魏珠也学她那样坐了,把伤脚舒舒服服摆好,笑着道:“以前年年到围场,从没有歇息过片刻,今年受了伤,倒成了福气,能坐下来吃吃茶歇口气。”
云瑶想法与他却不相同,说道:“我倒想出去走动走动,可想着上次来平白无故招了一堆麻烦,还是安心呆在了帐篷里,哪里都不去。对了,妙答应今年可来了?”
魏珠摇摇头,放低声音道:“唉,上次我就说过,她得靠自己站起来,最后她一直病恹恹,绿头牌子一撤,皇上早就把她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受宠就不招人嫉恨,她若从此看开了,倒也能苟到一条命。”
云瑶难过不已,她还记得在茶叶房时,妙答应年轻娇俏的脸。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又要枯萎在在后宫的某个角落里。
魏珠见云瑶神情低落,啧啧了两声,“妙答应这样的,在宫里多着了,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又没人逼她。这富贵险中求,这险她没有躺过去,也怪不得别人。”
云瑶瞪了他一眼,“别人是别人,别人我又不认识。”
魏珠见她生气,忙顺着她的话道:“是是是,是我想左了。”他朝帐篷外看了一眼后,小声道:“那卫氏,就是八爷的生母,你知道吧?那才是这个!”
他做了个佩服的手势,“虽说她生了八爷也没提份位,可八爷抱在惠妃跟前养着,还安安稳稳长大了。”
云瑶不解地道:“难道惠妃还敢不好好养着不成?四爷不是也抱到别人膝下养着,照常长得好好的?”
魏珠轻嗤了声,“那养与养又不一样了,当年佟贵妃可是无子,连着几个佟家女子进了宫都无子,养一个在身边,佟家人总挂了个舅家的名号。
惠妃有了大阿哥,又早早提了妃位,可不用替别人养儿子来固宠。”
云瑶只听得头晕脑胀,康熙后宫最热闹,孝庄的娘家,科尔沁草原来的蒙妃那是一个接一个来,
还有康熙外家佟家也是,连着他好几个表姐们先后进宫,虽然她们都没能活多久,也没诞下个一子半女,但都无一例外身居高位。
不过说来也奇怪,蒙古来的后妃也全部没生孩子。生下儿子的,除了赫舍里皇后出自高门,就剩下太师果毅公遏必隆之女,生下十阿哥的钮祜禄氏出身好些。可惜她也没能长寿,已在去年十一月去世。
但钮祜禄氏前有孝昭仁皇后姐姐,又生了儿子,她生前也没有得到封赏,死后才被追封成温僖贵妃。
现在后宫四妃,娘家都不显赫,几乎都出自五品包衣佐领之家。云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康熙的后宫,谁受宠谁生孩子,完全与人无关,端看你的姓氏以及娘家父兄是何人。
魏珠说得口干,呼噜噜喝下了半杯茶后,沉思了一会,垂下眼帘低声道:“皇上年后要御驾亲征,前去攻打噶尔丹,随行的人定下了大阿哥。”
云瑶震惊地看着魏珠,呐呐着说不出话来。他在御前当差,这些秘密透露出来,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魏珠白了她一眼,嫌弃地道:“快把嘴合上,瞧你那傻样!这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人呐,哪能全无私心,心本来就长在了偏左边,千金难买我愿意。”
云瑶努力咽下口水,认真地道:“以后再也不要把御前的消息递给我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若是你没了,我一样会不好过。”
魏珠见她那快哭的样子,忙应允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嘴一定严严实实,打死也不说。瑶啊,你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我还盼着以后能平安出宫,能跟着你见识见识呢,所以你一定得活得好好的。”
云瑶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了阵阵笑闹声,魏珠忙撑着炕桌站起来,说道:“只怕是皇上他们已经打猎回来,我也得回去了,有功夫再来寻你说话。”
姚姑姑掀帘走了进来,说道:“格格,爷他们回来了。”
云瑶拉着魏珠啰嗦叮嘱了几句,放他离开后又忙赶去了胤禛的帐篷。
没一会,胤禛就满头大汗走了来,苏培盛左右肩膀两边,搭满了野兔野鸡跟在后面,人都快被淹没不见,
云瑶看得直抽气,上前笑着道:“爷真是厉害,打了这么多猎物回来,肯定是拔得头筹了。”
胤禛神色不变,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云瑶愣了下,试探着猜到:“第一名?”
胤禛脱着外衫,一本正经地道:“差不多吧,顺数倒数都一样。”
云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得了倒数第一还这么淡定,这得多厚的脸才能这样啊。
胤禛斜睨着她道:“莽夫才靠力气取胜,以前我也会不高兴,可见着你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想开了,力气这些都是天注定的,求不得。”
云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自己骑射上拼不过其他阿哥,还把她也一起拉了进去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