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房间就陷入一片沉寂中。
楚华音是人间至圣,德高望重,通常只有别人求她出手相救,哪有她求别人?
仙尊敛眉,深深凝眸:“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劣多了。一日为师,我终身便是你的长辈,长辈去命令小辈做事,还需要用求这个字吗?”
凤卿歌勾唇,挑眉:“我不管,倘若师尊有求于我,我就应了你的请求,陪你去松风谷走一趟。倘若师尊不有求于我,我当然不会去啊。在这里睡睡觉不好吗?干嘛非要去赶那趟浑水。”
楚华音眉头更沉,明显是怒了,可她修养极高,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最后只憋了半句出来:“那你不用去了。”
她修为通天,却不曾想过会遇到凤卿歌这么头疼的徒弟。
说罢,轻甩衣袍准备离开。
凤卿歌有点傻了,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发展局面,紧拽楚华音的衣袍:“师尊你也别生气了,我刚才是在和你开玩笑,不就是去松风谷走一趟吗?行,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放心吧,我一定会圆满解决事情的。”
楚华音没多说话,只闷闷应了声:“嗯。”
她垂眸,见凤卿歌依旧拽着衣袍不放,把对方的手弹开了:“衣服都让你弄皱了。你准备准备,明早我来叫你。”
凤卿歌娇滴滴应了声。
要是有让人在场,一定会惊讶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这种亲密方式,不是师徒间该正常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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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楚华音带着凤卿歌御剑飞行,来到松风谷。
松风谷的弟子们都着一身丧服,将巍峨山峦染得发白。谷里的郁郁葱葱碧色,仿佛被一种肃杀风雪取代。
人人悲痛万分,当然这种悲痛只是流于表面,背地里的波涛汹涌,大家都心知肚明。
洛冠天尸骨未寒,徒弟剑便互相杀戮。若是他泉下有之,该会感到一种何等的悲凉。
松风骨宗祠里青烟弥漫,幽幽烛火似乎在诉说着一种苍凉和悲寂。
洛冠天的灵牌,就被放在祠堂里。
楚华音代表天清派,来哀悼若洛冠天。松风谷弟子递来三只香,楚华音接过后点燃,上前几步,将香整齐插入香炉中,心中默念:洛谷主安息吧。
松风谷的弟子,同样给凤卿歌递了三支香过来。她正犹豫不决,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楚华音上过香后,走到身旁轻轻嘱咐:“既然来了一趟,那就上香吧。”
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凤卿歌终究还是听进去师尊昨日的良言相劝,放下仇恨,给洛冠天上香。
仙尊亲临犹如在这悲寂的氛围中,给松风谷人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欣喜。
其它门派听闻洛冠天薨逝,都有派人过来吊唁,以表达哀思之情。派来的人的身份也很高贵,一般是长老、峰主之类的。
可这些人,自然不能和人间仙尊相提并论。
其它门派的长老或峰主前来吊唁完毕,都没有饮上一口茶,便匆匆借故离开松风谷。
至于其中原因,人人都明了。眼下的松风谷是一团烂局,外人是绝对不会插手内部之事。
松风谷之事明显是一个死结,没法解。
洛冠天死后,松风谷谷主之位空悬,定是要有人来承接。他无儿无女,承接人选总是弟子中的某一个。旁人若是拥戴某一个,那无形之间就得罪了另一个,说不定会被记恨上。
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没有人会去做,除非是傻子。
然,人间仙尊楚华音,却安心当这种傻子。不为别的,就为洛冠天在秘境中,拼死保全正道后辈的那一腔热血。
目睹楚华音的身影后,殷铭山脸上露出格外欣喜之情。他知道,自己求助天清派这条路,是走对了。
殷铭山忙从人群中走出,向楚华音行礼:“松风谷殷铭山,见过仙尊。仙尊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祭奠活动完毕后,殷铭山亲自把仙尊带到松风谷大殿。大殿巍峨,气派也辉煌,这本该散发着道家气息的殿宇,此刻被另一种杀机所弥漫。
制造杀机的人无非是洛冠天的两个徒弟,大弟子裴煜,二弟子钟浩。
这时,这两人正在大殿上互不相让。他们虽然穿一身丧服,不过无论是从眼神或是举止投足间,都看不出,有半点对仙师-洛冠天英灵敬重的诚意。
世态薄凉,人心难测,这两个词语用在这时的氛围里,再合适不过。
按照凤卿歌的逻辑来说,这对师兄弟是活生生披着羊皮的狼
凤卿歌走过大殿,分别睨了两人一眼,眼神中有无限的嫌弃。
她平生最讨厌背信弃义的薄凉之人,若不是楚华音让她前来,凤卿歌八辈子都不会和这些人有交集。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念在服丧期间,稍微有所顾忌,可能此刻已经拔剑相向了。
随着殷铭山的一声高呼:“天清派清滟仙尊到!”
师兄弟间剑拔弩张的场面,渐渐有所缓和。裴煜和钟浩在澜府秘境下,承过楚华音的一份救命之恩。现在听到仙尊的名号,两人心见骤然一颤,无形之间各退一步,纷纷执手前来向楚华音行礼,异口同声道:
“松风谷,裴煜见过仙尊。”
“松风谷,钟浩见过仙尊。”
楚华音救过的人无数,她其实根本就记不住,谁是裴煜,谁是钟浩。只是昨日听秦月璃那么一说,才对这两人有初步了解。现在又听这兄弟两人自报名讳,才勉强将两人的容貌和身份归位。
楚华音轻抬衣袖,直入正题:“你们是兄弟,二人在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