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里。

慕楚寒刚落座，四周还有不少乘客存放行李。

“不是说好的，我们不开这种玩笑。”慕楚寒顾不得身旁的异样目光，向来冷漠的他多了几分难掩的燥急。

就在五秒前。

他认识了二十年，相恋七年的男友林云浅，在电话里跟他说分手。

而一小时前，林云浅还挽着他的胳膊，细心体贴地为他整理衣服，说国外很冷，因此悄悄在行李箱里塞了一包红糖姜茶，驱寒保暖。

如果不是从上飞机前就一直通话，慕楚寒都怀疑林云浅被人挟持，故意说奇怪的话引起他警惕。

不过林云浅偶尔学短视频整蛊男友，慕楚寒希望林云浅说的是假话。

在最初的心慌之后，慕楚寒迅速镇定下来。

然而这份镇静被短短的五个字打破。

“我是认真的。”林云浅的声音很清晰。他坐在出租车里，窗外是一辆又一辆往机场行驶的小汽车。

而他正远离机场，远离他爱了七年的男人。

“你是要出国读研，你还找到了工作。我却连研究生都考不上，我配不上你。”林云浅的心脏很痛。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想要和慕楚寒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他不能拖累慕楚寒。

慕楚寒前途光明，而他已经没有了未来。

医生说他再不治疗，活不过半年。

可就算治疗，也不过是稍稍延长寿命。

“我们不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慕楚寒察觉出林云浅语气里的正经，他不敢听答案，“我该关机了。等我们下飞机再聊。”

“慕楚寒。”林云浅担心慕楚寒真的挂电话，迫不及待就要把话说完，“我们分手，分手啊。”

“我不爱你了。”林云浅心如刀割，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掉出来。

慕楚寒如坠冰窖，难以置信。

林云浅像是害怕慕楚寒不相信一般，对着手机胡乱发誓，“慕楚寒，我在这里发誓，但凡我还有半点爱你，我下辈子就变成一只鼎，每天吃最苦的药，给你炼丹赚钱！”

慕楚寒本来还心如刀割，可听到林云浅后面的话，顿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林云浅说的鼎，是玄幻修真百合文《碎空成神》里的法器。

书里其中一个男配就叫慕楚寒，且书中的慕楚寒深深爱着书中的女主纳兰素依。

因此，林云浅偶尔会拿书里的内容消遣同名同姓的他。

书里的慕楚寒是一名炼丹师，因为戏份不多，社交关系也极少，除了爱慕女主纳兰素依之外，就剩下一个贪慕虚荣，还半路退婚的未婚妻。

平日慕楚寒只知道炼丹和采药，和慕楚寒一起出现最多的字就是“鼎”。

林云浅实在找不到自己可以代入的角色，便戏称自己就是慕楚寒储物袋里的鼎，默默为爱人工作，爱人却把他含辛茹苦炼制出来的丹药献给女主。

慕楚寒便也由着林云浅胡闹，只是过后一定会狠狠亲他调皮的男朋友一口，让他男朋友知道乱开玩笑是有惩罚的。

两人都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平日不是忙着学习就是忙着打工赚钱，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到达最后一步。

慕楚寒已经想好了。

等他在国外安顿下来，就接林云浅过去扯证，在教堂宣誓后，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夫。

“是是是，我对不起你。我慕楚寒居然爱慕书里的女主角纳兰素依。我发誓，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就是穿书了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我……”慕楚寒的话停了下来。

林云浅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空姐的声音，说飞机将要起飞，让慕楚寒挂电话。

慕楚寒只能匆匆安慰了林云浅两句，剩余的事情等下了飞机再说。

手机屏幕由亮转黑。

出租车里再次陷入安静。

没有成功分手，林云浅却是松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从倒后镜看了几眼坐在后座的林云浅，最后没说话。他看得出林云浅不是真的想分手，可多少年轻的情侣因为各种现实问题无法相爱。

见多了，便不觉得可惜了。

一小时后，林云浅到了医院的住院部。

他已经为自己办理好入住手续，明天就能开始正式的治疗。

这一切，林云浅都没告诉慕楚寒。

他自然是想活下来的。

只是，他能活下来吗？

病房里还有几个病友，但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都是压抑和绝望，仿佛大家都在等着生命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