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站在阶下，命人抬轿进来将张伯年抬出去，又命秦梦奇将张伯年父子接到府中好生将息，在濛濛细雨中目送他们出去。

萧稹换了一身微服，和荣轩各骑了一匹马，一前一后出了东华门。因见荣轩闷声不响，萧稹在马上回身笑道：“荣轩，你跟了我有十几年了吧？”

“回主子的话，”穆荣轩欠身为礼，答道，“奴才是从小就跟着主子爷的。”

“不易呀，多少生死关头都挺过来了。”萧稹言下不胜慨然，复又笑道：“听说你和谢澜结了亲家？谢澜折子里都说了，你倒闷葫芦似的，怕吃你的喜酒么？”

荣轩一怔，忙笑道：“奴才哪敢指望有那么大的脸面，想着是儿女们的私事，没敢惊动主子爷。”

萧稹笑笑，说道：“你、荣轩还有罗赫、武丹这几个不同别人，是跟着我锤出来的人，大事小事，就是笑话儿，说给我听，叫主子笑笑，也是你们的忠心你如今还兼着巡防衙门的差事么？”

巡防衙门长官便是九门提督。荣轩不知萧稹问这话的意思，思索着答道：“奴才管着善扑营，萧稹十二年又接管了九门提督，却是署理，并不到衙办事，如今由兵部郎中佟国维管着……”

“佟国维？”萧稹勒住了马，仰脸想了想道，“是孝康太妃的弟弟嘛，若在小家子，是我正儿八经的舅舅此人如何？”

荣轩笑道：“他处事极小心，因是外戚，很少与人往来……”

萧稹纵马行进，点头道：“好，在这个位子上知道小心就是好奴才我提拔他上来，调你去任两江布政使，兼管江宁织造，如何？”

两江布政使不是很大的官，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职权很重，江宁织造虽是内务府管差，却直接与王上打交道。

虽早有传说叫荣轩去做布政使，可今日在此场合听萧稹亲口说出来，荣轩仍觉意外，遂顿了一下答道：“奴才是王上调理出来的人，办什么差都由王上指派。只是……奴才从一个愣头青儿武家出身，跟了王上，从未自个儿办过差，恐怕有负王上重托。”

萧稹听了哈哈大笑：“你这人比起谢澜，谨慎有余，进取不足，谢澜我还嫌他过于老成小心呢！放心去，放心做！我给你一品俸禄，和谢澜一样！去了有事多和谢澜商议着，仍旧是我调理你嘛！”

户部衙门设在铁狮子胡同北丁字口，离兵部仅一箭之遥，门口挨挨压压排了一长溜儿官轿，俱都是各省藩司衙门来京回事的、提取库银的。君臣二人在丁字口下马，荣轩瞧着堂口人来人往很乱，便笑道：“主子，您到跟前，肯定有人能认出来，还是不招惹他们为好，奴才这里很熟，咱们从侧门进去。飞扬古要来，定必去军政司和他们打饷银官司一找一个准儿！”

萧稹含笑点了点头，于是俩个人便一前一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