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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庆躺在监狱的大通铺上,睁着眼睛,想起晚饭后与金钢吴超群在食堂关门前做清扫时的对话,“嗳有庆,现在没人,你跟我说实话,那李面头跟吴菜头是不是你搞的鬼?”金钢放低了声音一脸诡异的凑上前来道,“怎么可能呢?”“是兄弟不?给我句实话。”李有庆正色道:“如果是我做的,那么多警察把食堂的灰都过了一遍,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再者说,李面头叫人打我,可吴菜头对我一直满关照的,我不可能做他不着吧?还有,我有那本事连杀二人吗?这事说是你金钢做的还差不多。以后别提这事了,想着都犯恶心。”金钢闻听此言没再回答,没趣的低下头做起活来。    此刻李有庆躺着,身边的金钢早就鼾声如雷了,他转个身背对着金钢,伴随着金钢的忽紧忽慢的鼾声,儿时的一件往事涌上心头。    李有庆与街坊曹志坚二人是一块儿长大的发小,二人都是坏透了气儿的坏小子。一块儿偷看女厕所,一块儿欺负算命瞎子,偷一块冻米糖都一掰二半分着吃,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一回二人去一座厂子偷铜,曹志坚望风,李有庆入室行窃,得手后二人分赃,得了钱后喜不自胜的曹志坚钱财露了白,被父母发现后逼问之下,供出了李有庆,曹志坚的父母当即领着儿子去派出所告发了李有庆,结果是曹志坚安然无恙,李有庆成了少年犯。    释放后的李有庆满心指望能得到父母的一点关爱,结果迎接他的是一顿臭揍,打完之后的李老偷儿问他,“知道为什么打你吗?”“不知道。”“不知道老子便告诉告诉你,有偷的本事,更得有藏的本事,否则就会象你今天一样,坐牢。二人一块儿做下的事,那曹志坚没事,你背了黑锅,为什么?那是因为你留了活口,有活口就得被咬死,一人做事才会神鬼不知,是个人你就不能相信,哪怕是亲娘老子,记住喽。”那回的痛,痛入了骨髓,那一次的伤,永远没有痊愈,许多的东西就此存在了心底。    脑子里那吴菜头最后凶狠绝望的眼神跟闷声的嚎叫,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其实李有庆自已也不知道当时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形下,目击了吴菜头杀了李面头之后,自已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抱住吴菜头的双脚,迅雷不及掩耳的要了吴菜头的小命。他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不假思索,现在想来只不过是潜意识指挥下身体本能的反应,换了李面头先杀了吴菜头,或者别人,他也会一样行事,只为了不留活口,同时自已也不当别人的活口。    反过来想,如若当时做了吴菜头的帮凶,那以后吴菜头翻过脸来?或者刑警侦破此案,自已会如何?少不得去地底下陪了李面头。想到此李有庆不由得佩服起自已来,对,一人做事神鬼不知,活口永远不留,李有庆咬着牙暗道,他闭上眼睛,思前想后着这几天自已的前前后后,言谈举止,有没有留下把柄,有没有失态漏风,想了又想,似乎没有。他松了口气之后,接下来该做什么?真的如金钢说的越狱吗?笑话,那不过是骗骗这傻子的瞎话,哄着他替自已好好上供罢了,但事情还得做,越狱还得越,那是安排金钢去做的事情,做什么,一步步来。    天底下任何的食堂永远都是锅碗瓢盆交响曲,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无论犯人还是警察都是饮食男女,一样需要一日三餐。在搅面机慘案过去之后,食堂重又烟火蒸腾,五味俱全的香气四溢,但具体的内容似乎稍稍的起了点变化,这变化的原故全是因为新的菜头,李有庆。    李有庆当上了新菜头,这在他内心刚刚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之余,但很快单昌元那双犀利的眼睛便浮现在他的眼前,给他当头浇下了一瓢凉水。他知道,食堂的二个人是死干净了,一切全在他李有庆肚子里,但是事情就如同表面似的了了吗?没有,单昌元不会那么便宜他,他不会闲着的,因此,尾巴要继续的夹着,而且得夹得更紧,如有可能,如有必要,李有庆会干净的割了自已的尾巴,以免若祸。    人们发现,李有庆似乎真的喜欢掌勺,大西北冬天里单调的大白菜,土豆,大葱 ,圆白菜在他手里能翻出许多的花样,而且他还很会观察。自从搅面机里搅死了二个人,狱警的小灶上馒头便绝了迹,因为即便是端上来也没人吃,原因谁都知道,刑警也是人。但自从李有庆当上掌勺的,小灶上的面食便换了内容,葱花饼,或是面疙瘩而且特地的同就餐者说明,都是手工合面,没有经过搅面机,这让人感到很是舒服。人们对这新菜头的反应当然一一的汇总到了单昌元的面前,但单昌元不露声色之下更加紧了对李有庆的观察,这个小偷儿不简单。    “你是不是真打算把牢底坐穿了?你个贱货,你个贼,穷拍那帮狱警的马屁,本来面案的活就够重的,警察不吃馒头怎么了?那是他们不饿,省了。偏你出些花样,葱花儿饼,还让我手工合面,白白多出些事情,没事找事。”李有庆不露声色,待等到金钢骂完,“有种你现在夺下狱警的枪,把他们全毙了,杀出一条血路,直奔火车站,行吗?”金钢一愣,但这回李有庆的呛白没让他吞声,他火气更大的发作起来,“别激我呀?哪天忍不住了,我就是干掉一个不赔,干掉二个包赚,哼,真受够了。”“受够了也得受,再激也得忍,忍不住也得忍。”李有庆拍拍金钢的肩,示意道远处有人走近。    “早一天离开监狱,回南方,我做梦都想,咱原先不是说好了的吗?由我来具体经办,你耐心等着就是了,机会成熟了才能动手。”“可这时间也拖的太长了,老子有点等不下去了。”“我知道,金钢,咱来大西北的时候那一路的风景你可都看了?”“那算啥风景,兔子都不拉屎。”“对呀,荒无人烟,兔子还不如狼多吧?咱赤手空拳的,就是逃出监狱,路上怎么走?交通工具呢?一路上吃什么?再说咱不认路,还得有个当地的向导吧?退一万步讲,即使逃出这地界回南方,这一路是坐火车,汽车警察不通缉咱们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南方都得从长计议,不能急,一急会坏事的,金钢,咱是兄弟,现如今一口锅里吃饭,要逃跑更是绑在一起,我能害你吗?”金钢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但一瞬间又把头抬起,急急的问李有庆道:“那你说说,咱怎么办?”李有庆沉吟了半响,开了口:“本来我不打算这么早说的,但怕你多想,就先告诉你一下,让你心里有个底。”“嗯嗯,急死我了,说说,快说。”“这第一步,咱走的还算顺利吧?调到食堂,混了个肚儿圆。”“嗯,那接着呢,第二步呢?”“别急呀,我不在说呢吗,第二步就是物色一个当地的向导,这人必须忠心,不出卖咱们,最好能跟咱一路的。”“有这样的人吗?有庆你在说梦话吧?”“有,我已经物色好了。”“谁?”“付双进。”“什么?怎么可能?他可是狱警,是看管咱的,你别说梦话了。”“事在人为,他已经帮咱不少的忙了。”“什么呀?你是指帮你我调进食堂?那是他吃了咱的嘴软,拿了咱的手短罢了,这也不过是小忙,你指望他放了咱?给咱一路当向导?屁话吧你?小心他一枪蹦了你。”“不是屁话,是真话,他帮了小忙,我会想办法让他帮大忙,而且心甘情愿,只要他上了咱的船,干不干到时恐怕也由不得他。”金钢不解的望着李有庆,只见那李有庆的脸上呆板着没有表情,只是眼里露出了一种决绝的光。“那还等什么呀,你早点跟他谈呀”“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别忘了食堂刚死了二人,你以为刑警都下班了?睡着了?他们肯定还在调查,这时候咱必须老老实实,象劳模一样的干活,这样才能让人相信咱是真劳改。”金钢还想开口,但想了想似乎也没别的可问的,便挥挥手“行行,依了你,走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