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梁山伯的行礼,说话之人,未曾从牛车内现身。
反倒是又说道:“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此诗看似简朴,却郎朗口,景真情趣,却不知此诗何名?”
听着这话,梁山伯心中暗想。
此诗乃是出自唐代诗人王建笔下。
此人曾任昭应县丞、太常寺丞等职,后出为陕州司马,世称王司马。
王建擅长写乐府诗,与张籍友善,在乐府诗与张籍齐名,世人将其称之为张王乐府。
他在唐时虽不出名,但却写下名篇十余,在长安时,与张籍、韩愈、白居易、刘禹锡、杨巨源等均有往来。
这些人各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王建能与他们交往,自然也是诗词名家,文坛大儒。
不过车中这人却真是好大的派头,却不知对方是何身份?
心中这般想。
梁山泊心思一转,旋即笑道:“不过随口所赋,倒是未曾起名。”
这句话似乎是将车内之人镇住,竟是一时间沉默下来。
“少年郎真是才俊不凡,不知可否留下墨宝一副?且将这首诗留下?”
过了片刻,车内老者这才开口道。
“敢不从命?”
梁山伯轻笑一声,应答下来。
但旋即却看着周遭,道:“只是这笔墨……”
“无妨!”
“此乃小事!”
听着梁山伯愿意留下墨宝,车内老者显然是心情畅快,径直道:“来人,笔墨纸砚!”
话音落下。
梁山伯这才见着,原来牛车之后还跟着几个仆人和侍女——可先前说话时,他竟是没有看到半点踪影和声息。
显然是家规森严。
而此刻。
这几名仆人和侍女,先是在地铺下一张苇席,随后放置案几软榻,又分别摆笔墨纸砚。
梁山伯看的分明。
案几乃是红木所铸,金丝包边,软榻乃是以好的云丝锦制成,柔软透气。
而笔墨纸砚更是来头不小。
建安白马制的狼毫笔,非名士而难得一见。
墨是最为乘的松烟墨,墨化开后,有着淡淡清香逸散。
纸是紫纸,此纸乃是以藤皮为原料制造,纸张质量匀细光滑,洁白如玉,不留墨痕。
砚是一方银砚。
外表为圆形,有十二足。
这种多柱足的砚又称为辟雍砚,乃是此时达官贵人和世家名流所用,民间根本就难得一见。
此刻摆在面前的这文房四友,可谓是此时代最为乘顶尖之物。
光是这四样,便价值万钱,足以是寻常百姓一家五口数年的口粮。
“公子,请。”
就在梁山伯欣赏着笔墨纸砚时,这时,仆人已经将墨研好,旋即将狼毫笔放置在笔山,对着梁山伯拱手说道。
梁山伯也没有丝毫怯场,当场便跪坐在案几之,抬手握住白马笔。
笔一入手,便觉手一沉。
他沉心定神,旋即一气呵成,将诗写在纸。
最后又留下自己的名款。
所用的字体,自然是自己最为擅长的瘦金体。
见着梁山伯写完,旁边的仆人行了一礼,随后双手捧起诗文,送入牛车内。
但却久久不见回应。
在东晋时期,书法便等于人的通行证。
见字如面。
字不好,无论你名声多好,人家看到你的字首先便看低三分。
梁山伯虽对自己的瘦金体很有信心,但此刻没见回应,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他倒不是为这老者的态度而忐忑,主要是瘦金体在这世未曾出现过,虽后世十分风靡,历经数百年经久不衰。
但万一此世的人欣赏不来这种美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