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鬼柳笑笑幽幽询问，老警察脸上不见波澜。

他平静回答：“你不该杀她。”

这句话如一盆冰水浇到所有人头上，女鬼柳笑笑听了更是瞬间变脸。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杀我，我就不能杀她？这叫什么道理！”

屋内霎时刮起阵阵阴风，柳笑笑周身鬼气汹涌沸腾，鬼眸在黑色与猩红来回切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情绪有失控迹象，不能继续刺激她了。

“因为只有国家才有用暴力手段制止暴力的权利，而你没有。”老警察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那双似鹰眼般锐利的眸子扫过其他资历浅、刚入行的小年轻，后者都被柳笑笑的故事激起火气，热血上头了，“你讲的那些，真假还需要证实。即便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能杀人。每个受害者跟你一样，受到伤害就用暴力为自己‘讨回公道’，整个社会早就乱了。”

假如A被B打断一条手，A养好伤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于是也去报复B。

怒火中烧的A会只打断B一条手吗？

不会！

A多半会想起自己曾经遭过的罪，动手打断B两条手甚至是双手双脚一块儿打断。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八个字听着是不是很痛快？

但真正实施起来，极少有公平一换一的。大多数都是连本带利息讨回来——伤老子一条手，老子就砍你两条腿；你杀我家一个人，老子送你全家下去吃团圆饭。杀一个不亏，两个就赚。

个人很难把握报复的界限与尺度，所以就需要法律让施害者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法律存在的意义之一。死者犯了再大的罪也该交由法律定罪而不是亲自动手杀回来。

“您说得对，杀人犯应该交给司法处置。”眼瞧着柳笑笑有发狂迹象，一直安静闭麦的公良湖淡淡说了句，“不过，霸凌柳笑笑还将她推下楼的凶手，她的人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老警察斜了一眼公良湖。

你不是闭麦了吗？

“她不仅没吃上牢饭，甚至连高考都没耽误，分数不够还在家人安排下顶替了别人学籍。”

公良湖目光澄澈地看着老警察，说话节奏温吞缓慢却给人掷地有声的感觉。

“前脚扼杀柳笑笑的人生后脚又盗窃了另一人的未来，毁了两个人。在柳笑笑动手前，她有受到来自她应得的惩处？警察同志，我不否认您的观点，但您忘了一件事——柳笑笑是鬼不是活人！即便要守法也是遵守阴间地府的法。阴间的法就八个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濒临爆发边缘的柳笑笑在他的声音下找回理智，小圆脸不见狰狞只见委屈和可怜。

老警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说：“法律也在不断完善……而且总得有人去报案，警察才能去调查吧？至于柳笑笑以及死者丈夫谋害岳父又杀妻未遂的事情，我们会去验证真伪……”

说完，老警察突然想起什么。

他目光幽幽地扫了一眼眼前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淡定的青年。

“话说，你之前亲口承认柳笑笑告诉你她要杀人？”

他是知情者，明知女鬼柳笑笑要杀人却袖手旁观？

“你为什么不阻拦？作为公民，你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报警，让法律给她一个公道……”老警察相信世上有鬼了，猜测公良湖应该具备常人所没有的驱鬼能力，“你有能力阻止吧？”

公良湖的回答让老警察额头青筋狠狠一跳。

他笑着道：“我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为什么要去阻拦？阻止她，对她何其不公平！法律也没规定我有阻拦活人杀人的义务，更别说柳笑笑还是只鬼。再者，我既没包庇她帮她撒谎也没协助她帮她犯罪，我的行为应该也没触犯阳间法律吧？”

顶多道德层次谴责他。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纵容默许柳笑笑报仇，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