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我嫌你脏。”
时至今日,李萦都无法忘掉她在他们二人共同生活的小屋门外看见的场景。平日那般贴心温柔的夫君,却趁她不在家时,与一个妓子在她的床上歪缠,那不堪入耳的声音狠狠灌入她脑中。
眼前这个男人,她曾有多爱他,如今便有多恨他。
柳湘忽而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他复走至李萦跟前,伸手擒住了她的下颌,“现下嫌弃我脏了?当初在我身下央及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般样子。”
他放大的脸以及耳边响起的声音,都让李萦觉着万分恶心,可下颌被他死死拧着,她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无耻。”
柳湘怔了一瞬,伸手抹了一把脸后直将李萦推倒在榻,此时他酒意正上来了,方才因想着孟妱而起的尚未全然褪下去,便将李萦按倒欲行那事。
“今日为夫便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李萦拼死抵抗,推搡之间她摸到了掉落在枕边的发钗。
“大人。”在见到沈谦之进来时,孟妱便站起来福身道。
她穿着石榴红菱袄裙双手叠于身前,静静的站在他眼前,宛如每回她沈府庭院中等他一般。
孟妱的脸色只薄薄施了一层脂粉,到底未能将她脸上的憔悴之色遮住,沈谦之只觉心口一紧,欲上前将人扶住,可他却清楚的知道,他早已没了这个资格。
“郡主有何事找我,坐下说罢。”他伸手向一旁的桌上抬了抬,轻声说道,他只怕她要连站都站不住了。
孟妱扶着桌角,缓缓坐了下去,才开口道:“多谢大人上回在京兆府前的提点。”
只为这事?
沈谦之自己都信不过她的说辞,可转头一想,或许,她只是怕了,因而想见见他。
“怀仪别怕,我会将世子救出来。”沈谦之不曾发觉,他在这说话时语气竟有些急切,失了平日的稳重。
孟珒的案子虽未交到他手上,但近日他却一直在暗暗探查着。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为了京城的安定,朝堂的安定。可今日见了孟妱,他再也无法骗自己。
他是为了孟妱。
孟妱闻言,顿了一瞬,只声音低低的道:“多谢大人。”
若是在从前,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可时至今日,她谁都不愿意再相信了,她只要亲手抓住伤害哥哥的人,换得哥哥平安。
孟妱心内一直悬着万隆酒楼的景况,也不知现下玉翠将事办的如何了。
倏然,她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一回神,沈谦之正将他的手搭在她手上。
孟妱下意识蹙起了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动作猛了些,一旁的茶壶被她打翻在地,茶水尽数浇在了她绣鞋上。
沈谦之忙起身绕过桌子,俯下身去,将她的双脚捧起道:“可烫着了?”
孟妱朱唇张了张,脸上尽是焦急之色,那茶水早不那么热了,并不能烫着她,只是那茶壶里她事先已下了药,在确保李萦入京兆府之前,她绝不能让沈谦之回沈府去。
“没有。”她神色有些紧张,缓缓的说了一句。
沈谦之却只当她又是在忍着,连忙将她抱起走向榻前,缓缓将她放在榻上,蹲下身子去脱她脚上的绣鞋。
孟妱猛地将脚收进了裙内,只道:“不打紧的。”
沈谦之置若罔闻,大手捏住她的脚,让她退缩不得,动作轻缓的将她的两只绣鞋都脱了下来,露出洁白玉润的纤足,他仔细看视,确认她无恙,才肯缓缓放开。
见孟妱忙俯身去穿自己的鞋,沈谦之这才觉出方才的不妥来,她现下已非他的妻子,此举却是不该的。
“对不起”他仍是半蹲的姿势,低醇的声音说道。
孟妱两下将绣鞋穿上,内心却砰砰直跳起来,并非因沈谦之的触碰,而是忧虑那被打翻的茶壶,只敷衍道:“没事,没事。”
须臾,见沈谦之起身要走,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大人,这半晌了,你一定渴了罢,我去再端一壶茶进来。”
孟妱说着便要起身出去,沈谦之忙将她按回榻上,瞧着她清透的目光望着自己,缓缓道:“既想喝水,你坐着,我去传来。”
说罢,他便撩了撩衣摆起身朝外走去了。
孟妱视线紧紧锁在他身上,见他确已走出房门,才忙下了地,快步走至外间桌旁,从袖中拿出了方才剩下的药粉,杏眸又向外瞥了一眼,而后缓缓端起方才放在沈谦之身前的茶盏,用指尖沾了一些粉末,将整个茶盏都涂抹了一圈。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茶盅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