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本是汉朝宫城,建都四百年,几经战火天灾,旧城沉降,与地下水脉交织错落,俨然成了一座阳世幽都。泾河龙王的死躯藏身其中,聚啸妖邪,已经有年头了。”
“我需要一个人,”
何渭看向陈酒,“一个足够合适的人,替我钓出这条死龙。”
“泾河龙王藏身地下长安,已经有年头了。”陈酒却重复了一遍,“几十年不短,您老人家早干什么去了?”
“寓居长安,本来只为游戏人间。可在这座城里待得久了,待得老了,游戏也成了人生。”
何渭轻轻摇头,
“许多事啊,老了,才开始在心里冒头,闹得自己活不舒坦。”
陈酒低头盯着碗,默然许久,一抬眼,眸子黝黑邃然,
“正值上元灯会,城内奇人异士众多,为什么偏偏选我?只是因为我进了这间庙?”
“和你同住了两日,也让你做了两件小事,大致摸清了你的能力和品性。”
“比你强的,会打草惊蛇比你弱的,肉包子打狗。比你狂邪的,我看不惯比你守正遵法的,容易掣肘误事。”
何渭指了指陈酒,“廓尔喀的镔铁刀再好,也装不进唐横刀的鞘里。你不算特殊的那一个,但你是比较合适的那一个。”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去寻泾河老龙送死,只让你替我探探虚实。阴官要靠诛邪除凶来积攒功勋,我会助你成事。”
何渭又移动手指,指向大门,
“你若是不愿,我也不逼你。走出这座庙,咱们便是萍水过客。我只当你是个浪荡游侠,你也只知我是个穷酸庙祝。”
陈酒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就是让我当个工具人呗。”
“工具人?”何渭挑了挑眉。
“投石问路的石子,抛砖引玉的砖头。”
“很贴切,是好词。”
何渭放下碗,用袖子拭去胡须上的油渍,“那这个工具人,你当还是不当啊?”
陈酒咬着一块带筋的肉,腮帮子用力咀嚼,咯吱咯吱作响。
何渭,是棵大树。
树能挡雨,也能招风。
何老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也摸不清,但他手里还捏着“苦舟”这一张底牌。
本次苦舟事件有二,一是收集异人阴物之类的残留物品,二是在灯会上夺得前三甲。如果第二个任务失败,将强制回归如果成功了,并且集满五个部件的最低限制,自己就有了选择的余地,可以立刻回归苦舟,也可以留在这个世界,继续收集物品,把事件评价再往上推一层。
到了那时,就算何老头挖了坑,陈酒大不了跑路开溜,何渭最多也就追到本位面的青要山去,随他搜山检海,也找不着一个姓陈名酒的阴官。
陈酒吞下筋肉,抹了抹嘴巴:
“我答应。”
“好小子。”
也不见何渭如何动作,一张毛皮凭空浮现,
“你替我办事,我不会让你白忙活。这张八百年的老熊皮,赠予你耍玩。”
熊皮棕黑厚重,毛发根根如尖针,浮动着一层妖异的油光,落在阴阳视野里,气焰之浓烈直扎眼睛,汇聚成一只虚幻的巨熊,无声嘶吼。
“何爷大气。”陈酒毫不客气,探手摸上去。
“任务一进度提升35。”
寒风吹得头上瓦片响声细碎,几粒雪花从屋顶的破洞里落下,掉进已经变得温热的汤面,蒸出几缕细小的白烟。
何渭缩了缩脖子,往火坑凑去,苍老的脸庞上泛起一抹感慨。
“瑞雪兆丰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