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水灾兵变,亦是国事。”
叶法善出声说,
“臣请告退,回去安排玄元灯会一应事宜。”
“你去吧。”
激情浪潮褪去,李隆基看看上去有些疲惫,
“玄元灯会是头等大事,莫要出半分差错。”
正月十四,凌晨卯时。
锅里咕噜咕噜翻涌,米肉稠粥的香气只要闻一下,似乎都暖彻了五脏六腑。
陈酒咬一口饼,喝一口粥,缓缓咀嚼,缓缓吞咽。
何渭坐在对面,一边端着粥碗一边不停打哈欠,眼角挂着黄糊糊的凝结。
陈酒吞下最后一口饼,咽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手,抹了抹嘴。
“我出发了。”
“唔”
何渭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
陈酒悄悄凑近何渭耳畔,突然喊出一声大吼:
“我出发了!”
“唔!”
何渭打了个激灵,
“一路走好啊不是,旗开得胜。”
陈酒咧了咧嘴,也不再多说什么,直起身子离开小庙。
昌明坊一片寒凉。
街上积水经过一整夜,已经结成了薄冰,里头冻着不知什么碎屑残渣,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路边卧着蜷缩的乞儿,衣衫褴褛皮肤紫青。肥大的老鼠咬住一只僵硬的耳朵,甩动身子一扯,骨肉剥离,断口处脓血凝固。
病棚里影影绰绰,瘦骨嶙峋却肚皮奇大的小孩蹲在棚口,扣着地面上的碎冰。陈酒路过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脸干巴巴的眼,旋即低下了头,将一块碎冰含进嘴里。
陈酒脚步匆匆。
离开昌平坊,路上碰到几队面有疲色的巡逻武侯,嘴里嘟囔着“守捉郎”、“自招麻烦”、“上元节给爷爷添堵”之类的话。
陈酒拿出雕花腰牌,便轻易过了关卡。
终于,禁闭的兴庆宫门近在眼前。
不同于昌明坊,宫门前自然是一派热热闹闹的劳碌景色。
入选灯会的异人们已经到了一大半,陈酒一过去,便在人群中瞧着了赌徒。
“刀兄,你可真有本事。”
赌徒脸色十分复杂,半是倾佩半是痛惜,
“因为你那一通乱杀,守捉郎买卖人口的事被剥出来了,这事太大,民众又舆论哗然,多少贵人也压不住。昨日,京兆尹急派武侯、不良人,连同城防驻军,突击了城中全部守捉亭。唉,虽是可惜了那些赌坊,但他们也是死有余辜”
絮絮叨叨。
一身黑衣的陈酒默不作声,闭目养神。
突然,一声巨响。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露出一片耀眼的大唐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