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错愕的看向湛非鱼。
“是谁?小鱼是谁害了母亲?”林修远眼眶发红,原以为凶手找到了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没想到还有隐情。
示意夫子和师兄不必着急,湛非鱼对着面容肃穆的陈县令行礼后道:“大人,师母离世的消息传出去后,曾夫人就花银子买通人散播谣言,目的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而她之所以用此手段,是受了三井巷章老太爷的事为启发。”湛非鱼这话说出来,公堂外围观的人都认同的点点头。
章老太爷的事也是闹的沸沸扬扬的,都八十多岁的高龄了,竟然在自己重孙子的满月宴上和小丫鬟胡来,还被当众撞破。
当日消息就传了出去,之后泰福酒楼的说书先生还连说了三场,满足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不过因为小丫鬟是章家签了死契的下人,这至多算是一场风流荒唐事。
“肃静!”陈县令惊堂木一拍,公堂外嘀嘀咕咕议论的人都不敢再开口。
陈县令问道:“你所说和林夫人被毒杀有何关联?”
“回禀大人,章老太爷的事同样是有人故意传开的,目的是让被监禁的曾夫人知晓。”湛非鱼当日还诧异泰福酒楼怎么让说书先生说这事,只当是吸引客人的手段。
“马捕快,你带人将泰福酒楼的说书先生带回来。”陈县令丢下两支令签,随后又道:“赵捕快把负责监管曾氏的两个婆子带上公堂。”
公堂外的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让马捕快他们离开了。
片刻后,不单单是说书先生,马捕快还抓回来了两个妇人,一个是三井巷章家对面的马婆子,一个妇人是巷子口摆摊卖饼子的胡氏。
“威武!”衙役声音洪亮,手中廷杖捣的咚咚响,让下跪的几人面色惨白,还未被审问已然吓破了胆。
“草民何昌拜见大人。”说书先生声音哆嗦,尤其是看到已经被杖刑的王平、朱大海几人,他们被打的皮开肉绽,屁股后的裤子都染上了血色。
“民妇胡氏拜见大人”胡氏已经知道为什么要抓自己,不等陈县令开口,吓的什么都说了出来,“民妇收了章二老爷的五两银子”
马婆子同样也是章家二老爷的随从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把老太爷这事传出去。
三井巷的人都知道章老太爷偏爱长子,即使章家大老爷是个草包,可等老太爷一死,继承七成家也的还是他。
章二老爷子管着章家的生意,和大哥是水火不容,也痛恨老太爷的偏心,章二老爷为了膈应老太爷还真能干出这事来。
监管曾夫人的两个婆子也被赵捕快带上了公堂,两人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
两个婆子收了银子后,故意当着曾夫人的面说起章老太爷的事。
当日,胖婆子嗑着瓜子不屑的开口:“一把年纪了还折腾小丫头,真是个老不修。”
“这有什么,章家买回来的小丫鬟,别说拉上床了,就算被折腾死了,也不过是一床草席子裹着丢到乱葬岗。”瘦婆子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唉,别说这破事了,你知道县里哪家私塾好吗?本来我那侄孙是要林家私塾的,谁想到林夫人突然就得了急病死了,这私塾一时半会也不会开了。”胖婆子说起了正事,“听说林夫子教的好,湛小神童就是他的学生。”
屋子里被监禁的曾夫人原本没在意,被关押久了,两个碎嘴婆子的聊天至少能让她打发时间。
有了章老太爷的事当引子,听到林夫人突然离世的消息后,曾夫人神色渐渐变了。
她现在无事不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等临盆之后,孩子要被送去慈幼所,自己也要被流放了。
曾夫人最恨的就是湛非鱼,这才花了银子让胖婆子找来了钱嬷嬷,之后就有了流言一事。
一刻钟之后,章二老爷被带上公堂。
“大人,草民花银子指使马婆子和胡氏,只是为了膈应家父和大哥,其他的事都和草民无关,还请大人明察。”章二老爷明显镇定多了。
胖婆子和瘦婆子是收了银子,可那时天黑,头戴斗笠的男人站在门外,交待完之后给了二十两银子就匆匆离开了。
天太黑,两个婆子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说几句闲话而已,财帛动人心,两个婆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此刻,公堂之上,两个婆子打量着已经年过六十的章二老爷,又仔细听了听他的声音,这才有气无力的开口:“大人,给银子的不是章二老爷,是个年轻的后生,看身段听声音也就三十来岁。”
章二老爷承认散播老太爷的流言是因为家仇,但拒不承认收买两个婆子唆使曾夫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除非陈县令用刑逼供。
可陈县令认同法家的严刑重法,但他并不是屈打成招的昏官。
“大人。”看着沉思的陈县令,湛非鱼脆声道:“暂且抛开章二老爷的事不论,至少可以认定两个婆子收了银子有意诱导曾夫人,也就是说师母离世之前幕后凶手已经在策划这一切。”
以章老太爷的荒唐事为铺垫,再唆使曾夫人散播流言诋毁湛非鱼和林夫子,谋算在前,林夫人被毒杀在后。
不需要湛非鱼再说什么,听明白的王琳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扑跪在地上,王琳琅嘶哑着声音哭喊求饶,“大人,我是无辜的,我不认识什么章二老爷,也不知道曾夫人,这都和我无关,不是我杀的姑姑,大人,我不想死”
“卢氏,你还不招供吗?”陈县令面容威严,把毒杀林夫人的罪名嫁祸到王琳琅身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卢嬷嬷!
“嬷嬷,是你?”猛地回过头来,王琳琅震惊的看着跪在身侧的卢嬷嬷,若不是之前吓狠了,王琳琅估计已经想到了卢嬷嬷。
“你这个老刁奴,你竟然敢陷害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王琳琅尖声叫喊起来,扑到卢嬷嬷身上就打了起来,“我打死你这个老贱人!你敢诬陷我你不得好死”
卢嬷嬷眼神冷漠,一把就推开了王琳琅,“大人,这一切不过是湛非鱼胡说而已,她一个八岁小姑娘,无凭无据的就在公堂上诬蔑老奴,大人难道就不管吗?还是说这上泗县的公堂是小姑娘的一言堂!任由她胡闹,上下嘴皮子一张想诬蔑谁就诬蔑谁。”
如同章二老爷的拒不承认一般,没有证据,卢嬷嬷同样不承认毒杀了林夫人嫁祸王琳琅。
“湛姑娘,你说我毒杀了姑太太,请问我是如何毒杀的?”卢嬷嬷目光直视着湛非鱼,逼问道:“六小姐为了博取姑太太的好感,三餐都是和姑太太一同进食的,当日那蘑菇粉也是小姐放到姑太太的鸡汤中,我根本没有机会毒杀姑太太。”
林夫人担心染了“风寒”的林家父子俩,本来就没什么食欲,三餐都是草草的吃了几口,中途也没有吃过点心,茶水什么的也只是喝两口润了嗓子。
王琳琅跌坐在地上,回想着林夫人死亡当日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在中午的鸡汤了加了蘑菇粉,那一天的记忆她记得很清楚。
而且从中午开始她就跟在林夫人身旁,为的是在她感觉到不舒服时,第一时间照顾她伺候她来博好感。
一直到晚上林夫人回了卧房,王琳琅才离开,卢嬷嬷的确没有机会下毒,尤其是那样的大剂量的蘑菇粉。
卢嬷嬷嘲讽的看着面色苍白、眼神慌乱的王琳琅,反问道:“小姐,老奴说的对吗?姑太太死亡当日老奴是否给姑太太送过糕点或者茶水?”
“我”王琳琅很想说是,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那一天除了晚上她和姑姑都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