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肩膀已经被白布包扎起来了,俊秀的小脸上也被碎片划伤了,幸好伤口不深,上了药已经结痂了。
他坐在椅子上,由一个细心的侍女木香用银勺喂粥,太医说为了不让脸上的伤口留疤,最好吃的清淡一些。
德妃娘娘坐在一边,关切地问道:“弘历啊,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小脸还有些苍白的男童立刻摇摇头道:“祖母,弘历没事,劳您费心了。”
看着小孙子乖巧懂事的样子,德妃有些心疼,向来话少的她等弘历用完山药粥,与他聊了几句。
得知现在弘历归佟佳氏抚养,德妃心里一梗,面上没有显露,回到寝室后却颓丧地坐到了床上。
多年来的养气功夫也防不了被孩子的稚言戳中旧疤,胤禛的这种决定让德妃心里很难受,明明他就是被佟贵妃从自己怀里夺走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交由佟佳氏抚养。
莫非在老四心里,佟贵妃的地位就这么高吗?那么自己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十月怀胎,从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难道不心疼吗?可是,佟贵妃一死,皇上将胤禛还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她关心儿子,老四却爱答不理的,仿佛自己是个陌生人。
明明小时候,还是一个可人疼的孩子,不知道佟贵妃到底教了他什么。
等自己照顾小六胤祚的时候,他又用那种孤独的眼神看着自己。
康熙对此仿佛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说:“表妹虽然死了,这孩子还是记得恩情的,你也不要操之过急。”
是了,总是这样,在皇上的眼里,佟贵妃的出身高贵,又是他的表妹,他不愿意旁人抹去其在胤禛心中的痕迹。尽管自己才是胤禛的亲娘。
慢慢的,德妃也有些心冷,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把这个孩子还过来呢?她隐忍住了,也不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狠下心肠,看着大儿子在这宫里撞得头破血流,一步一步成了现在的模样。
终究是离了心,胤禛把隆科多当成舅舅,那么乌雅家自然不在他的眼下了。
幸好,自己还有小十四,一手养大的孩子,毕竟不同。
愈想愈心凉,鼻尖微酸,泪水慢慢沿着脸庞淌了下来。
翌日,上完早朝,康熙来永和宫看看受伤的皇孙。
“弘历,既然不用去上书房,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多吃些。”德妃已经收拾好心情,让孙儿多吃些早点了。
“皇上驾到。”传报的太监声音清亮绵长,大厅内的人倶是行礼请安。
康熙看见德妃身旁坐着的小男孩,知道就是老四家的弘历了,左手拿着一块云片糕,旁边有个小宫女在喂粥。
“爱妃,这弘历伤的怎么样啦?怎么右手也伤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是老四的嫡子,也是个机灵孩子,常听先生夸奖的。
德妃亲手给皇上倒了一杯清茶,温婉答道:“万岁爷,这孩子只是肩膀受伤,右手一动就会牵扯伤口,太医说多修养几日即可。”
康熙接过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笑道:“还是爱妃这里的茶最合朕的心意。”
他看向弘历,突然问道:“弘历,你心里可怪弘皙和弘晴?”
被皇帝的目光盯着,弘历心中明显有些紧张,却强自镇定地答道:“皇爷爷,两位兄长亦是无心,是弘历运气不好,哪会怨怪。何况,平日弘历甚少与祖母相处,这次能得祖母关怀,还能偷懒几天呢!”
康熙听了回话,面色放晴,“好孩子,不过可别想着偷懒,这几天啊,朕就来代先生好好考考你。”
“行了行了,万岁爷,弘历刚受了伤,让他先好好休息吧!”德妃对皇上的口吻非常随意,弘历暗自观察,发现祖母在皇爷爷面前确实很有地位。
康熙闻言也不再多问,让弘历离去后,与德妃一起在庭中品茶。
“涵儿,朕觉得弘历这孩子挺机灵的,老四小时候也不是总那么冷冰冰的。”康熙笑着说道。
德妃闭口不谈,换了个话题,“小十四这孩子性子急躁,万岁爷让他成了贝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康熙笑道:“别人恨不得自己的儿子地位越高越好,你却这么说。小十四的性子是还没定下来,被打过二十板子之后,瞧着倒是乖顺些了。”
“是呀,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胆大妄为的。万岁爷可不要手软,臣妾这个当额娘的舍不得,就靠您了。”德妃手执罗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淡淡的茶香和阳光,乌雅氏虽然年岁大了,眉角眼梢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秀雅的小宫女,成熟也温婉了许多。
康熙握住德妃的手,调侃道:“这岂不是民间说的严父慈母,爱妃这是教朕去唱白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