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怕热,所以一日下来要喝许多凉水。阿沅会在锅中多烧一些,时不时的把桌上的茶碗添满。
如今已经快到最热的八月了。阿沅心想霍爷许会闷燥热,所以打算买些晒干的凉茶叶煮水喝的,两文钱能买一大把煮许久的凉茶叶。
只是昨日忘了,今日又不敢乱跑,只能等下回出门的时候再去买了。
时辰尚早,离做饭还有一个多时辰。阿沅敲碎了一颗饴糖,含了小半颗,搬了个小板凳在堂屋门口处做针线活。
屋中闷热,只有在这处才是最凉快的。
听着前边铺子“珰珰 ”的打铁声做绣活,也不知怎地,心里就是特安定,动作也从所未有的利落。
正做到一半,一声“霍家姐姐”传入了耳中。
起初阿沅没有在意,但又是一声“霍家姐姐”,声音越发清晰,就好似在正头上方传来的。
阿沅收了针,懵懵地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到墙头的那棵榕树枝头上坐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男孩真是隔壁家夏俊。
上边的夏俊见霍爷的妹子终于抬头了,便咧开嘴角露出小虎牙朝着她招手。
他的动作反而让阿沅脸一白,忙道:“你在上边做什么,快下来,危险!”
夏俊把身上绑着的一小把野菊解了下来,拿在了手中举起来:“我早上去摘的花,送给霍家姐姐。”
阿沅站了起来,忙把手中的绣活放到了板凳上,快步地走到了墙头下边,担心自己拒绝了他不肯下来,也就紧张地说道:“你把花给我,赶紧下来。”
说着也伸出了双手作接住的姿势。
夏俊把花扔了下来,看到霍家姐姐接到了话后,说:“我明日再给霍家姐姐送花来。”
阿沅接到了花,还没等她拒绝,那孩子就像是猴子一样,动作麻溜地爬下了树。
阿沅:……
她想,等午饭的时候和霍爷说一说,别让那孩子再采花给她了。
爬上爬下的多危险。
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小野菊。
她想起小弟了。
小弟六岁,虽然有时候淘气,可有时候却也会追着她阿姊阿姊的喊。
在何家,或许只有小弟只有最单纯的,最是念着她的。
所以对于先前小弟端着被继父下了药的茶水给她的事,她并不怪他。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她怪他也无用。只是自这之后,她不想与何家再搭上任何关系。
看了眼日头,也快到做饭的时辰了。阿沅把绣活拿回了屋中,看了眼搁在桌子上那捧小野菊。
想了想,放到了太阳底下的青石砖上边晒去,没有凉茶叶,菊茶也是一样的。
饭快没还做好,铺子正巧这个时候没人,霍擎就关上了铺子进了后院。
天气炎热,偏生又要在炉子旁打铁。霍擎受不得热,所以只有早上那会才会打铁,尽管如此,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取下盖在凉水上边的碗,端起凉水两口便饮尽了。随即跨下廊阶,到水缸旁舀了几瓢水洗脸冲手臂。
扯下竹竿上的粗布擦手擦脸时,才注意到院中的地上铺散着一小块地方的野菊花。
微微眯起眼眸回想了一番。早上他似乎看到夏俊傻乐乐的捧着一捧野菊从铺子门口经过……
阿沅从厨房中端着粥出来,见霍爷在看着晾晒的野菊,开口说道:“那是夏俊送来了的。”
霍擎闻言,侧目看向她。
阿沅往墙外的榕树看去:“他从那棵树爬到了墙头,在墙头喊了我,然后把这花扔了下来。”
听到这,霍擎的眉头已经紧蹙了起来。
阿沅又继续道:“他道明日还给我送花,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他就走了。整日爬上爬下的多危险呀,霍爷你去劝劝他,让他不要给我送花了。”
霍擎看了院子外边的榕树。
夏俊尚且能爬进爬出,那些偷儿更别说了,之前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可偷的,况且只他一个男人,也没有什么好防的。
想到这,霍擎看向一旁把粥放到了桌面上的小娘子。
还没到他肩膀,瘦弱……不,也并不像是外边看起来那般瘦弱,衣服底下的活色生香,霍擎最为清楚。
但总归没有他这般壮实,若是她起夜时进了小贼,就她这胆子这身板还不得被吓得个半死?
沉思半晌,霍擎开了口:“等得空了,我把那榕树给砍了。”
阿沅:“嗯,也好……嗯?”
反应古来的阿沅,直直的看向霍爷,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霍爷要砍了那棵榕树?”
霍擎,“嗯,砍了,也可到木匠的铺子换些家具。”
阿沅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愣。她只是想让霍爷劝那小孩莫要爬树了,可怎就说到砍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