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着,也不知道他被曾正东那生动的描述感染了,还是被那段血泪的岁月所感动了。木巴卓每天比学经还要积极,匆匆结束就急匆匆的来看曾正东,他时而含着泪听完一段故事,又被另一段趣事逗笑,听到故事的深处,又饱含愤怒。听到结局,又咬牙不甘。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曾正东,就是这些故事的主角,而此时的曾正东如果这些故事里的一样,一个迟暮的野狼,伤痛、体力衰退,让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命。
恍惚间,这些故事汇聚成了一副画面:月夜,一个迟暮的老狼,拖着疲惫的残躯,扬天咆哮。。。继而不甘的倒下,木巴卓,在这个祥和的镇,他从故事中听到了他从未感受过的花花世界,嬉笑怒骂。也许也是这个时候,巴卓的心中,就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野性的种子。他将故事里的不甘烙印在了心中,变成了自己的不甘,他将故事里的喜怒哀乐,逐渐化作了自己人生的喜怒哀乐。
第二天,木巴卓来寺庙的时候,专程来到曾正东跟前,看了看苏小雨,又看了看曾正东,从脖子取下来一颗硕大的菩提子。“曾哥哥,谢谢你给巴卓讲故事,,巴卓是个放牛娃,读书识字都是老和尚教的。还说我没有慧根,这辈子安安稳稳的做个放牛娃。”
“这个,我爹给我的,听了你的故事,我想送给你。因为我爹,跟我说过,我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是因为有英雄在替我们扛着天,这样放牛娃才能有幸福的生活。我觉得,曾哥哥你的故事里的那个人,就是抗起苍穹的英雄。”
曾正东今天难得心情特别轻松,他收下了放牛娃的菩提,虽然苏小雨弄到的最新研发的抗辐射药剂‘X-adg’让他身体的放射衰败减缓,但是带来的痛苦却并没有少多少。心情一直烦躁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手握着这棵菩提的时候,内心难得的有了暂时的平静。他也从脖子里将自己的铭牌取下来,戴在了巴卓的脖子,巴卓惊喜的摸着铭牌:纯黑色如同玄铁一般的金属牌,只是他不认识铭牌用东国骨文刻着“黑水”二字。底下是00459—05,这是曾正东的编号。巴卓如获珍宝的收了起来。又缠着曾正东和苏小雨给他讲了故事,好不容易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又过了两天,当巴卓做完庙活,再去西边香客房找曾正东二人的时候,厢房门紧闭。早已人去房空。巴卓心中若有所失,扫地的庙僧告诉他,今天早二人辞别主事,往东面去了。似乎是耳濡目染早有预兆,巴卓回想起曾正东每况愈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堵,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急忙追了去,巴卓不傻,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知道曾正东的不治之症。
那不勒外,一处向阳的山谷,谷中风景怡人,曾正东刚来山谷的时候曾经赞过,环山抱水,死后这里也是一个好去处。这时候的曾正东早已油尽灯枯,他几乎已经无法说话了,浑身下散发出一股死意。
“小雨,你该回去了。谢谢。。。这些日子我。。。。才算真正的为自己活过。。。”
苏小雨默默的凝望着躺在草丛的曾正东,再也无法强颜笑容。明知道总要告别,可是当这一天来的时候,苏小雨发现,自己却还是不能接受。泪珠儿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
“曾哥,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傻。。。。你陪了哥一路了。。。听话。。。。你不听。。。我不安心。。。”说罢剧烈的喘了起来。
小雨无言,只是默默流泪。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留在这里。留在他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曾正东眼神涣散,脑海中走马观花的闪过自己短暂而又壮阔的人生画面。闪过烈火熊熊的摄政王宫、闪过死尸遍地飘荡着腥臭的村庄、闪过满手洗不净的血腥、闪过高耸入云的帝之门帝塔、闪过一个个或已逝去,或再不得见的面孔、闪过冰冷的一张脸无情的挥舞着鞭子、。。。。。。。。最后,定格在三张幼稚而又倔强童脸。
恍然间,仿佛苏小雨也回到当初,那个孤儿院。一帮男孩儿欺负她,抢她的玩具抢她的糖,曾正东冲前,与那几个男孩厮打在一起。
又回到了黑水营,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他们跪在地,教官用鞭子一鞭一鞭的抽过来,而曾正东死死的按住她和彭博,挡在他们俩前面任由毒鞭抽在自己身。
“你曾说过,怜悯,是这世界最廉价的感情。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替别人扛下来。”
“你曾说,等我们退役了,就找一个大四合院,我们全部住在一起,一个大家庭,给川子、狗哥、十三、彭博,找漂亮媳妇。。”
木巴卓气喘吁吁的赶来,看到了木然的苏小雨,和她怀里的曾正东。双腿一软,跪在了曾正东面前,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呜呜的哭,而苏小雨怀中的曾正东,已经没有了气息。东国第一王牌特工,陨落于此!
这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黄昏的天空,湛蓝的苍穹,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天空出现了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