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参军救了个人。 这个人是从河里捞起来的。 捞起来的时候,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瞧见了。这个人穿着紧身的黑色防护服,身材玲珑浮凸——是个女子。 王参军是从上面下放下来的,听说家里面很有些势力。因此在这个大局初定,流寇尚存的纷乱节点上,王参军大手一挥决定救人的时候,底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只是流言终究还是起来了。 “你听说了吗,王参军和他身边的神秘人,就是个子极高的那个,都是江湖上某个大佬的弟子!” “大佬?如今的江湖大佬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大佬?” “嗐,你这就没意思了。我说的是正经的那几个大佬!四大异人之一的那个!” “这……这不能吧?四大异人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怪啊!咱们参军怎么可能跟他靠上边?” “怎么不能?别看咱们参军文文弱弱一个书生,其实……他手上有功夫的!不是一般人!说不定啊,比你我都厉害!” “得得得,大戟,你小子今天真是越吹越离谱了,我看你是木屐脱了底——尽牛皮!” “嘿,防风,你还真别不信!我大戟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跟着咱参军混,有你吃香喝辣的一天!哎哎哎,别说了啊,参军过来了。” 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船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参军腰间的佩玉。这条船上,只有像参军这样式儿的读书人才讲究这些礼仪,什么佩玉必双,规行矩步之类的。 不过吧,大伙倒是都特别欢迎参军佩玉。 为什么呢?因为这佩玉一走起来就叮叮当当的响,参军戴上玉佩就跟猫戴上了铃铛似的,耗子们一听就都规规矩矩地“认真”干活了,简直就跟发福利似的。 二人听见这玉佩玎玲的声音就都闭了嘴,站直了身体,向走过去的参军行注目礼。值得一提的是,参军身后依然跟着那个常年穿着灰色布衣的“神秘人”。 待参军走远了,两个小兵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哎,大戟,你来的久,那个神秘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这都来一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大高个叫什么,我看他好像不太爱说话?” “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是姓廿……?哎,防风,不是我说你,你对人家大高个那么上心做什么,咱兄弟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啊?你怕别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说什么呢你!我又没有龙阳之癖!再说了,我就算要看上谁也看不上他啊,你看他那脸,那疤,老子就是特么硬了都能给吓软了好吧!能有啥想法啊?” 叫大戟的那个小兵噗嗤乐了:“你不看右边脸不就行了吗!人那左半边脸还是能看的,和咱参军一样好看!” “大戟,我看你好像对参军有点想法啊?要不咱兄弟俩一人一个?”长年的军旅生活让这些弟兄们一个个都憋得慌,每天不插科不打诨就过不了,防风今天更是把玩笑开到了上司头上。 大戟显然觉得这个玩笑有点过了,连忙转移话题道:“放屁,我对参军那是赤子之心,天地可鉴,绝对没你那些污七糟八的,我看你趁早回炉重造塑个女身得了,不然小心大高个把你给整残咯!” 防风乐呵道:“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而已,瞧你那出息,指天画地的多没意思。不说了,我该去站岗了啊,辛苦你在这收拾一下,回来我请你喝酒。” “行了,快滚吧你。” 两个小兵笑闹一阵,叫防风的那个就出去站岗了。剩下大戟在货舱里清点物品。最近货舱里闹耗子,那上了漆的上好桐油木硬是被生生啃了个窟窿眼儿。还好这船做了双层防水,不然这间货舱里的东西怕是全得报废。 大戟一边清点一边向外搬动那些货物,他得把这些东西都挪到隔壁舱房去,以防万一。 王子安全然不知道外边传言已经成了什么样了,一边走一边对廿晷景道:“人救过来了吗?” 廿晷景:“救过来了,只是还没醒。” 王子安:“救过来了就行,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 “难说。毕竟人捞上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而且当时军医也说没法救……公子,要不我还是走吧,再呆在这恐怕真要连累了你。” “晷景,你到现在还在说这些连累不连累的。”王子安叹口气道:“现在李婴到处找你,你能躲到哪去呢?你脸上那个字……跑到哪都是会被送回去的。” 廿晷景想了想:“我可以去找我恩师,我猜测他老人家已经回无名山了。那地方没人知道,相对比较安全。” 王子安摇头道:“不成。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你现在去找藏机异人不就相当于把他也暴露了吗?” 廿晷景低下了头:“你说得对。但我在这呆着真不踏实,就担心哪天李婴那个老王八蛋来找你麻烦。” 王子安道:“得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什么事,这件事稍后再议吧。你且先把心踏实放到肚子里,我们先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