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　　天才蒙蒙地亮，暖色透过云层，光芒初现。　　　　一辆黑色路虎在S市空旷的高速上飞速驶过，车顶上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　　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夹克外套，抬手按了按蓝牙耳机的接听键：“老高。”　　　　“人抓到了。”电话的那一头有些嘈杂，男人的声音却明显带着雀跃，“我直接带回局里，工厂的详细地址我发到小周手机上了。”　　“嗯。”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挂了啊。”　　　　“苏队，咱们的方向没错，是场地的第三个仓库，没锁。”坐在副驾驶的周子豪抬眼。　　　　苏涉点头，“我带孩子去医院，你回局里交差。”　　“好咧。”　　　　汽车在废旧厂区门口停下，苏涉和周子豪立刻下了车，拿出腰间的枪，往里面走。两人的脚步在其中一间仓库门口停下，苏涉对着周子豪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脚踢开了那扇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铁门。　　　　一声“轰隆”巨响，铁门瞬间倒塌，地面上腾起一阵灰白色的烟雾，仓库里空空如也，苏涉一眼就看见被绑在角落椅子上的孩子，看上去就七八岁的样子，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已经晕了过去。　　　　苏涉收起枪，快步上前抽出孩子嘴里的布，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把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　　　　“嘶，真他妈下得去手啊。”　　周子豪看着苏涉怀里小男孩儿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苏涉不答，沉着脸抱着孩子回到车边，周子豪立刻小跑着过来，拉开了后座车门，苏涉坐了进去，让孩子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沉声开口道：“开车。”　　周子豪利索地坐进驾驶座：“好咧。”　　　　汽车绝尘而去，带起地面上的阵阵尘土，片刻后又归于静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　　　　医院。　　　　周子豪被苏涉打发回警局交差，他留在医院等着医生给那个孩子做完检查，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边，眸色深远。　　　　男人穿着黑裤白衫，身形颀长，周身带着天生吸引女孩子的气场，还有与生俱来的桀骜，他的手随意地放在裤子口袋里，无视身后的脚步声和女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一夜未眠，对于苏涉来说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几乎在身后的门打开的同时，转过了身。　　　　“不用担心，孩子没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看了苏涉一眼，淡淡道，随即四下看了看，“他父母呢？”　　“在路上。”　　　　女人点点头：“大多是皮肉伤，不过这孩子应该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子很弱，现在在吊水，应该很快就能醒。”　　　　苏涉的神情舒展了许多：“多谢。”　　　　“不谢。”女人轻笑，“有护士在里面，我还有事先走了，有问题来找我。”　　　　苏涉点头，目光下移至女人的胸牌——　　苏玖，主任医师。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涉推门进去，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瘦小身躯。　　他其实并没有义务留在这里。　　　　一直在房间里的护士没见过他，有些迟疑地抬眼看着苏涉：“你是这孩子的——”　　“我不是，他父母马上就到。”苏涉抬眼，“辛苦你们了。”　　　　“不，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护士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查看孩子的状况。　　　　苏涉抬手看了看表，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大门，苏涉看到自己开来的车还稳稳地停在了那里，扬唇笑了笑，拿钥匙打开车门。　　　　***　　　　回到警局，苏涉大步地往办公室里走，迎面遇上了一边哼着歌，一边拿着杯子开门出来的高翼。　　“哟，你怎么回来啦？孩子怎么样？”　　　　“还行，我走的时候还没醒，医生说养养就好了。”苏涉耸肩，“希望他长大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告诉你，那人就是个变态。”高翼翻了个白眼，显然连提起那个绑架犯都觉得恶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用杯子碰了碰苏涉的胳膊，“唉，才六点，你要不要去眯一会儿？”　　　　苏涉扬了扬手：“不了，来杯咖啡。”　　高翼笑了笑：“行，我桌上有，你自己去拿啊。”　　　　苏涉推门走进办公室，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见他进来只是淡淡跟他打了个招呼，只有周子豪坐在椅子上滑了过来：“苏队，那孩子怎么样了啊？”　　　　“没事。”苏涉拍拍他的肩，把他推了回去，从高翼的桌上拿了一罐咖啡，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高翼推开门进来，对苏涉招了招手。　　“嗯？”苏涉挑眉。　　　　“过两天有个实习生到我们队来，你知不知道？”　　苏涉皱起眉：“又是女孩儿？”　　　　“你这人对姑娘意见怎么这么大啊？”高翼笑了，“你可别挑刺儿啊。”　　“我可一直是实话实说的。”苏涉在椅子上坐下，唇角勾起一抹笑，“你是队长，你的批评意见才更重要呢，对吧？”　　　　苏涉顿了顿，抢在高翼说话之前补上了一句：“我是副的。”　　　　“你以为我想当啊？”高翼捶了一下苏涉的胳膊，“你小子不想干就撂挑子，剩下事儿都是我的，啊？”　　苏涉笑意更深：“多谢您咧。”　　　　“你就贫吧你。”　　“老高我跟你说，如果——”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赵宇还保持着手握门把的姿势，微微喘着气，神情凝重：“出事儿了。”　　　　***　　　　十五分钟后，医院。　　　　隔离带已经被拉起来了，里里外外全是围观人群，远处还有消防车和救护车待命，高翼带着人进了医院大楼，苏涉和周子豪抬起隔离带往里走。　　　　“苏队，医闹，那个人捅伤了三四个医生，现在拿着把刀带着一个医生在七楼。”　　先到现场的警察气喘吁吁地给苏涉解释情况。　　　　“这栋楼几层？”苏涉皱眉，抬眼。　　“九楼。”　　　　苏涉脱下外套交到周子豪手上，从手里拿过了对讲机：“先把人稳住，我上天台。”　　　　“收到。”高翼已经上到了七楼，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一阵又一阵的猖狂大笑。　　　　那人浑身都沾着血，拿着一把刀抵在一个女医生的脖子上，看到高翼他们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加猖狂，胡乱说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我命令你，把刀放下！”　　高翼举着手里的枪。　　　　“我为什么要放？”男人笑了，有隐隐的血迹从女子的脖颈渗出，“我不怕你们，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该死，拿着钱，却不好好做事，呵，他们都该死！”　　　　男子歇斯底里地大叫，被他扣着不能动弹的女人咬着下唇，脸色惨白：“我说过了，我们真的尽力了，是——”　　“狗屁尽力了！”男子把她的脑袋按在了窗户上，“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不许动！”高翼扣扳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击毙你！”　　女人的头发很乱，缓缓闭上了眼睛：“你扔啊。”　　　　气氛剑拔弩张，男人眼底充血：“之前几个没砍死，现在带你一个也不——”　　　　哐——　　窗户猛地被拉开，一道身影一脚把男人踹到地上，扣住他的手腕，打掉了他手里的刀。　　　　高翼几人立刻冲了上去，苏涉解开腰间的绳子站稳，还没转头去看清楚那个被挟持的女医生的情况，就有什么东西直直地往他怀里栽了下来。　　　　苏涉下意识地抬手托住——　　还挺重，是个人。　　　　鼻尖瞬间盈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苏涉垂眸——是刚才那个女医生，晕过去了。　　苏涉有点想笑。　　　　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听见了她说话，这个医生被挟持的时候倒是难得的镇定，却没想到现在——　　他目光一凝。　　　　耳边的嘈杂瞬间归于沉寂，时间仿佛凝结在了这一瞬间。　　　　苏涉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胸牌，应该是不小心从这个女医生身上掉下来的。　　姜莱，副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