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嬷嬷这事,因着宁枧岁突然昏迷而耽搁了半月有余,如今她醒了,自然也该提上日程了。
刘嬷嬷和曾嬷嬷是宁枧岁曾经的教养嬷嬷,那会儿她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日日折腾得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宫人叫苦不迭,没少在她父皇面前告她的黑状。她死也没有想到,殷繁给她找来的竟然是这两位!
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
三人相顾无言,半晌后,不约而同尴尬一笑。
“那殿下,我们现在开始?”
“好。”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三从四德,女志女戒,从言谈举止到琴棋书画,样样不少,要不是知道殷繁只不过是在给她找不自在,她都要怀疑他这是在教闺女吗?她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学女红干嘛?又不嫁人,作甚么这么折磨她!
被这么一通磋磨下来,宁枧岁晚上再也没有失眠过,夜夜好梦。
其实细想下来,那两位嬷嬷并未借机报复,好几天下来也只是好声好气地给她说教,就算是她有时不配合,她们也好生劝着,不发怒,不动鞭子,脾气好的不得了。
这样下来,宁枧岁连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受着。
皇后白湘来到长乐宫时,里面正在学画。
其实也不能说是学,宁枧岁的丹青不差,只是好几年不握笔,所以看起来就有点……嗯,惨不忍睹。
“殿下,这儿是山,不能用浅色……这儿的线条不对,太密了……”
“本宫知道!你别说话!”
“啊哟!这水不是这么画的啊!”
“……滚滚滚!本宫不画了!”
说说说,说什么说!谁家画丹青的时候一直有几个人在耳边不停地唠叨?还画画?画个屁!烦都烦死了!
宁枧岁将笔一搁,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门口的皇后见了,不由忍俊不禁,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阿姊的丹青当年可是皇城一绝,您又何必为着两个恶奴的刁难动气!”
忽然听到声音,里面的几人这才发现门口有人,忙跪下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枧岁见过娘娘千岁。”
宁枧岁淡笑着看向来人,眼中有着淡淡的追忆。白湘丫头现在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免礼。”
白湘穿着正红色的宫装,衬得那本就娇弱的身形越发形销骨立。
“退下吧。”
宁枧岁挥退宫人,亲自转着轮椅走上前牵起白湘的手向床边走去。
“几年没见,怎的还越发病弱了呢?可是皇上欺负你了?”
白湘淡淡一笑,笑容里说不出那是什么意味。
“欺负倒算不上,只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白湘坐在床上,宁枧岁在轮椅上握着她削瘦的双手怜爱地看她,心下不无惋惜。想当年她用一幅丹青骗这丫头许下诺言,没想到却是害了她一辈子。
“阿姊无需自责什么,所有的选择都是湘儿自己做的,与旁人无关,坤宁宫虽说门可罗雀,倒也清净。倒是阿姊你……”
齐恩侯府众人横死,先皇失信,双腿半残,她才是那个最不幸的人。
宁枧岁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你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