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发髻凌乱,先前那支玉簪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身上烟色的衣衫染了不少灰尘和血污。
“殿下受伤了?”
“没有,那是元今裴的血。”
她拿簪子扎了他的手,身上染了不少血。
殷繁沉默了片刻,忽然退开半步,衣摆一掀便跪在了地上,头垂得很低,连声音都是沉的。
“奴才该死,未能护殿下周全,还请殿下降罪。”
见他这样,宁枧岁靠在软榻上,敛着眉眼低低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
“本宫降你罪做什么?今日若不是你,本宫还不知道被那些人怎么羞辱呢,你是本宫的恩人啊。”
原来,被信任的人算计是这种感觉啊,宁枧岁啊宁枧岁,在外十年,你还是蠢得就像是一头猪一样!
她仿佛累极了一样轻轻闭上了双眼,身体靠进软塌里。
“去同仁堂,那药里有和本宫治腿的药相冲的药材,拖久了本宫就真残了。”
腿上疼得厉害,但宁枧岁一直都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纵然是殷繁这样心细如发的人,竟然也没有看出来。
“是。”
殷繁应了一声,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沉得像潭水。
元今裴背后站着的是太后,昭狱关不了他多久,说不定等不到今晚太后就下令将人放出来了。
真的是太麻烦了,要是真的将他就地格杀,倒也没多大事!
马车驶到同仁堂门前的时候,坐在车辕上的天青醒来了。
“殿……”
那个缇骑眼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将那声惊呼压在掌心下,他对着瞪大眼睛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认出眼前的男子是西厂的缇骑,天青一时间也没有那么焦急了,眼中一涩,当时便无声哭了起来。
殿下,殿下……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没有任何想要出声安慰的意思。
缇骑训练选拔时,没教他们怎么哄女人啊。
宁枧岁睡得很不安稳,脑子里乱糟糟的,腿疼的厉害,但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得好好想想今日的事。
元如玉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好过啊。
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旁跪的笔直的人,不由愣了愣。
从落英园到这儿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他这是跪了一路?
“殷繁?”
“嗯。”
殷繁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然后又跪回软塌边,道。
“请殿下转身,容奴才为殿下绾发。”
直觉这人情绪不大对,宁枧岁倒也没说什么,微微侧身将后背留给他。
殷繁将那青丝虚虚握在手里,用那把梳子轻轻梳顺。又长又密的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小小的暗影,令他看起来异常阴冷。
发丝散开,有一些散落在脸色。宁枧岁抬手将其拢在耳后。
“殷复说,你今日在别处有事要处理,怎的来了落英园?”
殷复拿了一支玉簪将一半的青丝挽起,淡声道。
“原是有事的,不过皇上嘱咐了,等那边结束后带您去飞燕楼。”
是了,他好像是说过。
细算起来,他为她解过好几次围,每一次都和皇上有关。她现在有些吃不准这人对她的态度,要说维护也算不上,他只不过是替皇上办事而已,可要说是漠不关心也不尽然,她总能在不经意间从那薄凉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怎么说呢,那种眼神她竟是看不懂,只觉着压抑的厉害,心中烦的不行。
“日后,别在本宫面前自称奴才,听着难受。”
这话很早以前她就想说了,早到……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自称。
闻言,殷繁为女子整理衣摆的手微微一颤,低垂的眼睑不可查觉地颤了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