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走了?”
院子里,女子坐在石桌前提笔落墨,袖口挽到了手腕以上,露出了一截皓白的腕骨。
天音站在女子身边,回道。
“半个时辰前方出了城门。”
宁枧岁手下的一副丹青只剩最后寥寥数笔,她却忽然搁了笔,不不再画了。
天音看着心塞,殿下的丹青一绝,就是有个臭毛病,总是留几笔不画完,贼缺德。
“殿下,您行行好,把这两笔添完成吗?”
“不,成!”
“……”
殷繁来的时候,宁枧岁正指挥着天音装裱那副画,凌寒绽放的墨梅,锋而不利的笔法,傲骨凌霜的气概,看着就是大家手笔,只右下角的一抹留白失了几分整体美。
“殿下。”
天音手笨,被自家主子心血来潮教着装裱字画,紧张出了一手心的汗,简直比杀人都要难捱,这会儿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只觉得如同救星一般。
“属下参见厂公!”
宁枧岁见此,倒也没说什么,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只是不免在心中感叹一番,天音丫头叛变了。
“来得正好,过来帮本宫裱画,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怎么教都教不会。”
听着自家主子埋汰自己的话,天音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
殷繁依言走了上去,熟练地将那副墨梅图装裱好,他太乖巧了,竟是让宁枧岁觉得有些不真切。
“殿下真的不再多添几笔吗?如此墨宝却有这样的残缺,实属可惜。”
闻言,宁枧岁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笑了笑,眼中盛满细碎的星辰。
“有什么好可惜的?既是墨宝,哪怕是有残缺,也依然是无价之物。更何况,本宫又不指着它卖钱,便是残着,又有何妨?”
左右是属于她的东西,便是残了,也是最好的。
这话听着实在是太烫耳朵了,殷繁有些遭不住地移开眼,淡声道:“殿下喜欢便好。”
宁枧岁笑得有些邪气,放在桌边的手悄么声地探过去,状似无意地在少年白皙修长的手背上轻轻勾了一下。
“本宫……自然是喜欢的。”
“……”
站在后边的天音简直没眼看,殿下真是太会了。
这时,去小厨房端药的天青也出来了,宁枧岁便收了手让人吃药,神色依旧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样子。
她这般张弛有度、火候适中,倒是把殷繁难住了。
算了,左右来年恩科后便会尘埃落定,她想玩他便陪她玩一段时间,反正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吃不了什么亏。
此次言风年被抄斩一事,引起了朝中很大的波动,很多人都后知后觉地看清了元祈那副广纳贤士的亲切皮囊之下,阴毒狠辣、自私自利的嘴脸,言风年跟了他多少年了?一声老师叫了三十多年,他说弃就弃了,半分情面都不留,谁又能知道下一个不会是自己?
对此,元祈是有苦说不出,言风年是他的左膀右臂,弃了他就等于自断一臂,他都疼死了!可是这一次是他这边出了乱子才导致了刺杀的失败,谁能想到徐战会突然倒戈!
元祈面色铁青着跪在慈宁宫冰冷的地上,眼底满是阴霾。徐战,你敢阴老夫!
他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了,可上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