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繁垂眼看着自己修长苍白的手掌,五指微微弯曲,手腕动了动,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
他眼中的神色晦涩难辨,唇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南营不是朝堂,不兴结党营私那一套,若有人想借着故主之名兴风作浪,直接斩杀便是,留着也是祸害。”
陆元朗听着后背起了一层寒意。
殷千岁是个狠的,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陆元朗知道他狠,自然也知道狠是有用的,他自己就是因为不够狠,才会落到今日这种窘迫的局面。
“末将懂了。”
陆元朗也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人了,哪里能真的不懂这个,只不过是想要这位的一句话罢了,毕竟这位在齐恩侯府一事上的态度一直挺扑朔迷离的。
往年的时候,殷繁来了直接在军营里住一夜,第二日再返程,但今年陆元朗死活不同意,说军营环境又脏又乱,连用热水沐浴的条件都没有,非要让殷繁去军营外找个客栈住。
殷繁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他身子特殊,不能沐浴确实挺要命的,往年住在军营里也是咬着牙挺尸一样挺一夜,根本睡不着。
陆元朗将殷繁送出主帐,二人经过演武台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又喊又叫,期间还夹杂着撞击声。
殷繁往那边撩了一眼,停了下来,陆元朗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去看看。”
“是。”
演武台上,一身暗红色劲装的宁展躬着背脊,手掌撑在分开的双膝上,目光如狩猎的鹰犬一般紧盯着对面。
在他的对面,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摆着同样的姿势,身上大块的肌肉连那劲装都快裹不住了,浑身都在散发着两个字,力量。
这是第三个,也是今日的最后一个。
宁展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眸中升起了熊熊烈火。只要打倒了这个人,他就能赢了那坛酒。
为了方便行事,宁展没有穿软甲,劲装单薄,拳头打在上面是真疼,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殷繁和陆元朗走过去时,那些欢呼声一瞬间被人掐在了喉咙中,演武台四周围着的一圈人看到他们二人都不敢说话了,然而上面的人却全无察觉。
这时,上面的人动了。
没有武器,单凭着身体的力量去压制一个比自己体型强壮一倍不止的对手,是非常有难度的,宁展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硬碰硬。
对面的人扑过来的时候,他错身一躲,随后跃身而起,双手扳住男子的肩膀,膝盖狠狠顶上了男子的后腰,明显听到了男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但随即,他的手腕就被男子抓住了,然后被狠狠甩了出去,将要落在地上的时候,他腾空翻了个身,稳住了身形,对面男子抬腿便踹了过来。
这一场打得挺激烈,原本因主将到来而暂时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了。
“哎,真看不来,这离都来的公子爷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把熊虎打得还不上手……”
“什么还不上手?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咱们熊哥那是让着那小白脸呢,小白脸不敢正面刚,只敢投机取巧上蹿下跳地阴人,没品!老子瞧不上眼!呸!”
“啧啧!话是这么说吧!但像熊哥这种体型,正面刚那不是找死么,小白脸脑子活着呢!妈的!这一脚踹得……真他娘的疼!”
“……”
台上,熊虎已经被宁展明里暗里锁着脖颈踹了好几脚了,整个人都要有些暴躁,眼里都开始冒火了。
不远处的殷繁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偏头去看陆元朗。
“陆将军觉得谁会赢?”
“哈哈!末将私以为,熊虎会赢。”
陆元朗毫不犹豫地回道,他是个直性子,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了。
熊虎是他手下的猛将,平日里用的武器是一副铜锤,力大无穷,怎可能败在宁展那样瘦弱的公子哥手里。
然而他以为的,终究不是他以为的。
熊虎败了,仰躺在演武台上疼得直抽抽,感觉浑身筋骨都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