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都一直往南走,越走天色越沉,眼看着黑沉沉的乌云一点点压在了头顶,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沉。
约莫十日后,殷繁等人和乔润修分别,一路赶往陆川郡,一路奔赴安城。
狂风怒吼,飞沙走石,明明是一个地处南边的地方,愣是给人一种大漠戈壁的感觉。
云胡坐在马车里捂着耳朵,紧贴着车壁探出一只眼睛去看外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什么破地儿,整一个山穷水恶的匪窝!
别说,他还真猜着了,这地方在十多年前,还真就是一个匪窝。
再往里走就进入了雨区,暴雨如注,路上的积水几乎漫过了半个马腿。
马车是万万不能坐了,殷繁神色一洌,拿了一件蓑衣给人呼到身上,一把就把人拎到马上。
“唉!你这人……”
“驾!!”
雨中纵行,近一百多人骑着马一路朝着陆川郡府的方向而去。
宁枧岁说殷繁道儿熟,这话没错,殷繁自从掌权以来,几乎年年这个时候都要进一次陆川,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艰难过。
官道几乎全被淹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洪水里,只能依稀看得到几个黑色的屋顶,那里,曾经有百姓住过。
这样的大雨,前所未有。
陆川郡府,入夜。
暴雨肆虐了好几日,直到一个时辰前才稍微小了些,整座府邸被淹了大半,现在所有人都挤在二楼的一个小阁楼里。
昏暗的烛台放在桌上,周围围坐的几人皆是神情凝重。
江凤羽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束起的墨发有些乱,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山上那些人还在闹吗?”
“没闹了。只是大人,这两天又病死了不少人,大夫和药都不够……”
听到府君的这话,江凤羽不禁皱紧了眉头。
何止是大夫和药,他们的带来的粮食在进陆川的时候有一半泡在了洪水里,只有一半勉强能食用,若是离都再不派人来,他们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儿。
在座的四位中有两位是工部的大人,他们奉命前来修缮堤坝,没想到现在却连门都出不了。
江凤羽有些憋闷,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拧着眉头看着外面的雨夜。
忽然,一阵哒哒声混杂在洪水声里传入在座的每一个人耳中。
“这……这是马蹄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府君杨集,他那双小眼睛中闪着激动。
似乎是被他的兴奋感染了,其他人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马蹄声!离都来人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凤羽紧皱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这马蹄声,太有西厂缇骑的风格了。
马匹被拴在院子外面,上百缇骑搬着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上了楼。
杨集大喜过望,连忙打开密道,引着他们搬着东西从密道向后山走去。
郡府背山而建,后面就是高大的苍龙山,几年前殷繁第一次来陆川郡,查看了陆川的地形地势后,就命人在郡府设密道,一路通到苍龙山的一个巨大的天然山洞中。
小小的阁楼里挤满了人,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江凤羽看着浑身湿透的殷繁和云胡,发自真心地笑了。
“殷千岁和云相简直是救了梧桐的命啊!”
“江大人言重,路上略有耽搁,晚了些。”
殷繁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衣,这才坐在桌前与江凤羽说话。
随后进门的云胡听到了他的说辞,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真是个闷葫芦性子,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他一屁股坐在江凤羽身边,笑着拿手肘撞他,后者也笑了,嘴角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梧桐你别听他的,我们在路上可半点都不敢耽搁,恨不得直接飞过来呢!是工部尚书私自扣下了你的折子,这才迟了些。”
闻言,殷繁冷眼,江凤羽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