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球带着满腔怨恨与恐惧离开了湟中。不过几日,老边也要带着虎娃回程了。送别之际,北宫伯玉偷偷问老边道:“当时在猴子家里,你何必出面去救程球?如今他回去,必定会与你为难。”
老边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北宫伯玉一眼,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救他又如何,当真叫虎娃杀了他,岂不是死罪?”深邃的目光,仿佛看透了北宫伯玉的用心。
“我不是说虎娃”北宫伯玉急忙辩解道,“我说的是迷钳家的那个小子。那小子当时恨不得活吃了程球。如果不是你拦住,即便虎娃不下手,他也不会轻饶了程球,偏偏就你出头,把那程球放走了。”
老边冷笑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让迷钳与朝廷反目吗?”
北宫伯玉被说中了心思,不禁老脸一红不过他和老边是过命的交情,二人之间也不须藏头露尾,便直说道:“让迷钳与朝廷反目有什么不好?你不看看他的良吾部落在什么地方?就在我们湟中北面,与东边的护羌营成两面夹击之势万一有一日我们湟中部落与朝廷翻脸了,有这么一个亲近朝廷的良吾部,就活像一把刀子顶在我们的腰眼上,能不难受么?”
老边没有想到北宫伯玉会说的如此直白,当下面色就是一沉,微带怒意地说道:“你就迫不及待想反叛朝廷吗?”他能看得出来,自从程球搅闹李文侯娶妾礼之后,北宫伯玉就生出了某些不可言道的心思,这几日听他说话时,话里话外,都透出几分令人不安的意味。
北宫伯玉被问得一怔“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想,造反是好玩的吗?”北宫伯玉被老边质问一句,心里也来了气,话音中颇有些气急败坏“可是有泠征这么一个东西当护羌校尉,容不得我不做打算。你过去是怎么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总得为部落的儿郎们谋一条后路。”
见到北宫伯玉这么大的气性,老边亦自觉有些失言,于是放缓了语气劝道:“伯玉,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个地步,泠征虽然好大喜功,但是人并不傻当年处事不公,激起羌人叛乱的几任刺史、校尉都遭朝廷严惩,泠征不至于重蹈覆辙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北宫伯玉也平静了一些,冷笑道,“老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羌胡部落的难处人人都说羌胡敢战、好战,谁又知道我们部落生计艰难,即便风调雨顺的年景,也只能勉强温饱罢了泠征好大喜功,如果他频频征发我们部落壮丁出战,人丁死伤且不去说,就是供应军粮军需这一条,就能把我们拖垮。”
老边听了北宫伯玉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反驳他,只是语重心长地又说了一句:“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北宫伯玉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对老边的安全有些担心“程球这种人,小人心性,虎娃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边毫不在意地一笑:“若是得罪的是泠征,我还要担心,一个小小的护羌校尉部从事,怕他做什么?对了,今年五月十一,是我五十寿辰,到时候,我会邀请邻近的朋友聚一聚,你和文侯都要来啊。”
北宫伯玉有些惊异,笑道:“你倒还有心思做寿?”
老边哈哈大笑,自信地说道:“就是做给程球和泠征看的若泠征不是十足的蠢物,他就该明白,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小的从事,甚至从事身边的一个随从,就开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