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石看着方孟孟,虽然方孟韦和谢木兰一直管他叫崔叔,可是他也大不了他们几岁,崔中石在心中也不把他们当做小辈来看,可是现在的他,真心觉得除了伯禽和平阳,眼前这个孩子着实让人心疼。方孟孟的单纯是能够看出来的,安静听话不多事,方孟孟的成熟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聪明谨慎讨人喜欢。 方孟孟笑笑说“这样子的一张素描是拿不出手的,原先在学校里面学的是油画,素描也只是跟着学了两天,崔叔不要见笑。”崔中石看着方孟孟,笑着说“仅仅只是看了几眼照片,竟然能够画的这样好,以后可以让伯禽和平阳跟着孟熙你来学习绘画。”崔中石话中的意图很明显,方孟孟自然听懂其中的含义,但回复说“我这半吊子的水平怎么好去教伯禽和平阳,以后好好找个老师,他们一向聪慧,定能超我多得多。” 崔中石看向方孟孟,这个孩子身上单纯和成熟并存,而且没有党性,甚至身上没有进步青年的影子,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比伯禽和平阳大几岁的孩子。方孟孟没有再吃任何的安眠药和止痛片,晚上梦见的是小时候方孟敖带着她和方孟韦一起在院子里面玩耍的场景,还有谢木兰和何孝钰,自然还有炸/弹,方孟孟眼中充斥着鲜血的红色和医院的白色,惊醒。 方孟孟坐起来靠在床头,崔中石温润如玉,即使火车上面一番话让方孟孟有些惊讶,但还是能够让她安心下来,不那么紧张难受。可是在噩梦惊醒之后,方孟孟靠在床头,思考着崔中石的话,她现在已经不再思考方孟敖是否会认自己这个妹妹,而是在想方孟敖整整八年未认过父亲,未回过北平。 方孟孟不仅仅给崔中石一家画了像,其实还画了方家一家,只不过幸福的可以拿出来,破碎的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心疼,方孟孟伸手摸摸画像,弄了一手的铅粉。八年抗战,在来北平之前,她一直都在以为自己是方家最苦伤的孩子,她曾经在怀疑自己的爸爸和哥哥为什么将她独自抛弃在上海。 可是在来到北平之后,这八年,自己的大哥服役空军,多少次飞跃死亡驼峰,自己的二哥和父亲为国民政府卖力,而她却被戴维斯夫妇保护得很好,住在租界区,上学也没有耽搁。更重要的是,方家的支离破碎已经动摇了方孟孟原先的想法,心中最深处她的确是不愿同戴维斯夫妇去美国,这会儿连同面上都有一些动摇,不知为何,方孟孟居然想到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 在去见方孟敖的途中,方孟孟自然是有些激动的,因为她终于要见到自己的大哥,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方孟敖昨夜也仅仅睡了几个小时。以前崔中石也跟他谈过已故的母亲妹妹,可是没有一次是这般的语义不明,即使昨天方孟敖特意打了电话,崔中石还是没有透露半分,只是说明天他就自然会知晓。 跟着崔中石进入笕桥航校,对于一个全部都是男人的航校,虽说偶尔也会有女子来,但是像方孟孟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却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她还相貌出众,举止优雅。方孟敖出来迎接,自然也看见了崔中石身旁的方孟孟,几乎是瞬间,他就理解昨天崔中石那一番话的原由,只是方孟孟确确实实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方孟敖身上带着兵气,又有些美国人的做派,有些激动,看着方孟孟又看了看崔中石,三步两步向前,一把抱住了方孟孟。方孟孟没有退缩,在方孟敖的耳边轻轻地叫了声“大哥。”整整八年,方孟敖在国军空军服役,从未回过那个北平的方家,夜深人静之时,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能够再见到方孟孟,只不过每次都被无情的现实打得遍体鳞伤。 如今自己最最疼爱的妹妹就在怀中,整整八年,他心中的那块空缺似乎被填满了一些。相比之前见到方孟韦时的依赖和见到方步亭时的慌乱,如今面对方孟敖,更多的竟然是是心疼,这个整整八年不和家里面联系的大哥,这个现在紧紧抱着自己不愿意放手的大哥。方孟孟依偎在方孟敖的怀中,现在的她面对方孟韦的时候还有着小女孩的撒娇依赖,可是面对方孟敖,更多的是想到了已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