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敖执教的国军空军笕桥航校第十一届第一航空实习大队,就此改编为国防部北平运输飞行大队兼经济稽查大队,具体稽查任务及此后北平物资运输均由此青年航空服务队执行,方孟敖任队长。 同行之人还有财政部总稽核杜万乘,中央银行主任秘书王贲泉,中央民食调配委员会副主任马临深,国防部预备干部局少将督察曾可达和新任北平警察局长兼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处长徐铁英所组成的五人小组。 而这些方步亭和谢培东自然没有同方孟孟和谢木兰说,尤其是方孟孟,她那般看重又极力修复他们父子之间感情,如今方孟敖重回北平,居然是因为得了一个“儿子踹老子”的任务,多么讽刺。 被父亲告诫待在家中,方孟孟却有些坐立难安,昨天她本以为已经解决的事情,现在看来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不论是前些日子只能崔中石一人去南京,还是这些时日方孟韦一到家就要去方步亭的书房。归家三年,方孟孟自然知道方步亭身居要职,多得是不能告诉小辈的事,只是最近的事情全都挤在了一起,很难让人不怀疑个中联系。 “孟熙,有你的信。”王妈说着递给了方孟孟,是从美国寄来的。程小云刚好下楼,方孟孟拆开信来,里面是戴维斯夫妇第二个孩子的照片,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呢。”程小云微微笑笑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方孟孟说。 戴维斯夫妇回到美国,这片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土地,安稳祥和,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夫妇俩又都是经历过国际救援的人,技术过硬,不到一年已经在周边小有名气,生活比起在中国的时候好了许多。和方孟孟之间始终保持着密切的书信联系,只是隔着大洋,耗时耗力,久而久之也只能在大事和节日时互相问候,好在彼此都生活安稳,心情愉悦。 “孟孟!”谢木兰人未到声音先到,她昨晚借宿何家,今天却没有去学校,早早就回到了方家,“嗯?”方孟孟奇怪谢木兰怎么这般着急地叫她名字,下一秒就被谢木兰拉着往门外走。方孟孟不知道谢木兰要做些什么,回头和程小云说“小妈,跟爸爸说一声。”,程小云点了点头,将拆封的信件重新装回,想着一会儿再去告诉方步亭。 今天是七月七日,日本侵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全面侵华的十一周年纪念日。 谢木兰之所以这般着急,是因为她们的大哥方孟敖今天不光回到了北平,更是以北平青年航空服务队队长的身份入驻地处张自忠路的和敬公主府,而被父亲告诫近日不准出门的方孟孟对此一概不知。是方步亭和方孟韦的有意隐瞒?方孟孟心生疑惑。 路障那边,许多学生都纱布包头,绷带吊臂,这些都是东北的学生,而他们周围佩戴着不同校徽的北平学生,虽没有受伤,但情况也不容乐观。谢木兰有些兴奋,她已有多年未见过方孟敖,曾经她用过所有的手段去乞求谢培东同意她随着方孟孟一起去南京,全家人上下也为此说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谢培东始终都没有同意,谢木兰生气在何孝钰家一住就是几月。 虽有军警戒严,但并未看到方孟韦,她们来得晚却站在前面,方孟孟四处找寻着何孝钰和梁经纶,半晌才看见沉郁又眼神深邃的梁经纶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身旁站着的便是何孝钰和其他比较活跃的进步学生。 “待会儿车一到,你敢不敢跳过去见你大哥?”一个女学生低声问谢木兰,方孟孟一愣,怪不得她们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谢木兰笑笑说“孟孟,你一会儿可不能跟我抢。”激动之意溢于言表,方孟孟点了点头。“到时候你们几个就把我举起来,我跳过去。”谢木兰说,周围学生都有些兴奋,谢木兰又说“一定让我大哥给你们签名。” 可是方孟孟却愈来愈不懂方孟敖此行回北平的目的,一会儿何孝钰走到了她们身旁,看了看方孟孟,轻轻推了一下谢木兰说“梁先生说了,你不能在这里认你大哥,听见没有?”“好扫兴。”谢木兰说,“是你说的,还是梁先生说的?”何孝钰又说“你自己去问吧。”“我相信啦。待会儿我一定不去认,让你去认,让孟孟去认。”谢木兰说,“孟孟可从不用听梁先生的话。” 方孟孟此时有点儿哭笑不得,何孝钰却红了脸,她和方孟敖年纪相近,父辈又是多年至交,要不是方家出了大难,他们早已修成秦晋之好。知道了谢木兰话里的意思,方孟孟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何孝钰看向方孟孟小声责怪说“她使性子,你也跟着闹。”方孟孟摇了摇头,何孝钰又说“别说话了。”两人都点了点头。 方孟孟看着谢木兰,她归家后,谢木兰和谢培东屡有矛盾,时常一言不合,谢木兰就去何孝钰家长期借宿,与作为燕大教授,何其沧助理的梁经纶愈发熟络起来,到后来竟发展成事事都听梁经纶的话。对于梁经纶,方孟孟并不算陌生,作为经济系的教授,他学识过人,熟读西方经济学和古文典籍。 而作为同学当中的领袖和楷模,他带领着爱国却不成熟的学生理性抗议,在学生面临危险之时,他挡在最前保护,在学生饥寒交迫之时,他尽一切努力帮助。要不是方孟韦对梁经纶十分反感,多次告诉她要远离这个屡次出现在密捕名单又勾去的危险人物,方孟孟估计对梁经纶的印象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