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孤要与苏幽商议国事,就不回殿了。”他又拿她打趣道,“焰儿不必想我。不过明晚,我们可一同前往风谷。”
“去那做什么?”司空焰皱眉道。
“到时候你便知晓了,我在风谷入口处等你。”他的目光里满是柔情,“记得把病欢给你的迷毂带上,你灵力尚弱,容易被幻境所惑。”
经他这么一提,倒让她想起他独自进入风谷摘蓍草的情形。她疑惑道:“之前你也入过风谷。我是有了迷毂才不易陷入幻境,那你呢,你有什么?”
慕忘突然俯下身来,头又靠近了些,道:“你在担心我?”
司空焰给了他一个眼刀,起身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轻轻一吻。那双蛊惑人心的瞳眸紧紧贴着她,他轻声道:“我有你。”
连日雪落,凄迷得昼夜不分。九曲连桥上,司空夫人撑着一把淡黄色的伞,静静看着因灵力充沛而犹未冻结的湖面。红色的身影缓缓靠近,走到了司空夫人身边。
司空焰面颊略带绯红,又微微有些疲态。她道:“慕忘他有自愈之能。”
司空夫人目光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方道:“自愈?”
“我昨晚用匕首捅了他一刀。”
司空夫人闻言,先是微微惊诧,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焰儿真是越发大胆行事了,不过见她如今好好站在这,就知慕忘并未因此动怒。
“而后,”司空焰顿了顿,“我看见他肩上的血肉自动愈合了。慕忘告诉我,历代风主都有这样的能力。”
司空夫人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即是说,用普通的方法,很难杀掉风城之主。她开始感兴趣了,司空夫人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司空焰有些迟疑,然后摇摇头,“其他暂时未有眉目。”
她最终,还是没有将弑王弑心的秘密告知司空夫人。
司空夫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她口中微微吐着白气,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寒雪之乱吗?”
寒雪之乱,指的就是前主慕英忽然身死殿之事。昔时对外宣称的真相,是有蛊城奸细潜入内皇城行刺,前主才死于非命。当时司空焰尚年幼,慕忘也是那年继承了王位。
司空焰微微颔首,心中疑惑夫人如何突然提及此事。司空夫人但笑不语,司空焰仔细思量了一会儿,突然惊道:“如若历代风主有自愈之能,那前主是如何死的?!”
或者说,历代风城之主又是如何身死的!
司空夫人点点头,道:“这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司空焰的背脊有些发凉,能够杀死历代风主之人,误刺心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必然是知晓弑王弑心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王室直系才会知道。那么,当年的寒雪之乱,就不太可能是蛊城奸细所为。反而有一种可能是慕忘弑父!
所以历代风城之主只有可能是自动退位,或者被杀夺位!
当然,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它就像深埋地底的根系一样保存在少数人的记忆中,在黑暗里暗暗延续了千年。短短时间内,司空焰的神情在惊诧之中一变再变,任何细节都逃不过司空夫人的双眼。
司空夫人突然伸手,刹那间便掐住了司空焰的脖颈。司空焰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到一旁,后背狠狠磕在九曲连桥的桥栏上。周围黄光浮动,雪花纷纷飞天而起,卷成一个巨大的环状,将她们笼罩在中间。
司空焰看着司空夫人手上浮着的问水,便知晓她想做什么。她目中顿时露出惊慌失措,强烈地挣扎道:“夫人夫人”
问水滴入司空焰的瞳孔中,迅速渗透进去,在她脑内的记忆线上飞快攀爬强烈的摩擦感在脑中回荡,让她一阵头皮发麻。司空焰痛苦地惨叫起来,但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在了灵力笼罩之中。
问水是司空家独有的宝贝,而司空夫人对它的操控可谓是发挥到极致。只要主方有任何想问的问题,便能用它准确截取对方的记忆,而后令受控方诚实地道出答案。当然,前提是主方和受控方之间有灵力差距。不过以司空夫人浑厚的灵力,自是压制了司空焰几倍不止。
司空焰死死咬住双唇,血丝很快渗了出来。问水渗透得愈深,脑内的恶寒感便愈强烈,只是片刻,司空焰就几乎无法思考。她的牙齿渐渐松开,颤抖着双唇,虚弱道:“弑王弑、弑心!”
司空夫人嘴角浮现出笑意,“原来如此。”她手一松,司空焰的身子便如一片薄叶掉在了地上。
等了许久,司空焰眼前才逐渐清明起来。她猛烈地咳嗽着,愠道:“夫人!”
“焰儿。”司空夫人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我送你入王室,是为了获取我想要的情报。你若是如此欺瞒,就必须准备好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她那陌生而阴冷的目光,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司空焰微微喘息着,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心中最大的情绪不是对司空夫人感到心寒,而是无法抑制地开始担心慕忘的安危。她害怕司空夫人会利用这个无人知晓的弱点,来对付他。她的指甲微微嵌入掌心,尽力保持平静道:“夫人,你难道真的要”
“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吗?”司空夫人毫不客气地甩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灵力散去,空中的雪花纷纷掉落下来,积在司空焰的身上,冻得她满身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