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菖蒲听到动静,早便打起帘子,向陶灼华屈膝行礼,再将何子岱迎到里头。一股子松枝焦香扑鼻的气息迎面,花厅里十分暖和。两人分宾主落了坐,菖蒲便将早先预备的大麦茶斟了上来,再垂着手退到一旁等着陶灼华的吩咐。
不管何子岱接近自己是什么目的,陶灼华只想对他敬而远之。她命茯苓找娟娘拿钥匙,开了库房的门去取对苍蓝嵌宝的花瓶,问何子岱可还满意?
何子岱醉翁之意不在酒,胡乱点着头道:“挺好,再麻烦郡主帮子岱修剪一番,必定更加好看。”陶灼华只想快些打发何子岱离开,便径直取走他怀中的一捧迎春,拿了银剪修修剪剪,一会儿功夫就插好两个花瓶。
剪了几片碧绸做叶,陶灼华略略点缀,第一瓶枝叶苍苍,磅礴大气另一瓶却典雅雍容,华贵清美,两瓶花疏密有致,说不出的典雅飘逸。
何子岱不过是瞧着陶灼华在剪迎春,便随意攀折了几枝特意寻了个借口。瞧得自己随手折下的迎春被她巧手摆弄,却是别样的风景,不觉深深陶醉。
他捧了花瓶出来,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了青莲宫对面的荒坡上又坐了一坐。从这里俯瞰青莲宫,能将大半个青莲宫尽收眼底,前世何子岑即位之后将这里修做百花州,立在三层楼上,视野便更加开阔。
有几次他们兄弟宫中宴饮,何子岑还特意选了这个百花争妍的地方,何子岱取笑他一刻也离不开佳人,何子岑只是温柔地微笑,却并不反驳。
何子岱记得当时七皇子何子岕也曾默默地注视着下头那一泓清波,不知思索什么。听着何子岱与何子岑的打趣,他轻轻微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陛下,您好福气呢。”
因着出身的缘故,七皇子一向与他们这些兄弟生份,何子岑即位之后,何子岱依然以皇兄相称,七皇子却早早便改口唤做“陛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他不能像何子岱那般口无遮拦,又不能瞧着他们兄弟打趣而不发一言,便聪明地吟了两句李太白的诗,以冠宠天下的杨贵妃来比喻陶灼华。
何子岱记得当时何子岑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兄弟同胞,他晓得何子岑的意思,将杨贵妃的闭月羞花比喻陶灼华原没有错,错的只是杨贵妃与唐明皇并没有一世相守,而是国难当头之即一代佳人魂断马嵬坡,一场天人永隔的遗憾。
何子岕浑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还优雅地端起杯子敬酒,一张倾世绝美的面容那么惊心动魄,让何子岱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同于何氏兄弟的阳刚之气,何子岕美得无可挑剔,却总带着那么一份阴柔之气,与他们之间一向隔着层纱般瞧不真切。
只怕何子岕几句颂扬之言说不到何子岑心上,何子岱到也可怜这位从小便缺人疼爱的兄弟,便大大咧咧举起了酒杯,吆喝着众兄弟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