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待应着,“我也觉得马上回餐厅,有点缓不过劲。”
顾质小诧:“难得你这么说,我以为自己又得当恶人。”
戴待懒懒地拖着长音调侃:“反正有在他不是你的得力大将吗”
顾质轻笑,搂紧她两分。
房间里一阵安宁,只余两人平缓的呼吸细微飘荡。
这两天累的不仅是戴待,顾质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以为她睡着了,他亦放松精力,没一会儿,意识开始模糊。
戴待的嗓音忽然自他怀中瓮瓮传出:“你你和戴莎”
踯躅之中,她始终没法把“怎么睡到一起”这几个字说出口,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那次在康复中心,戴莎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喝醉了。”
她的问话令顾质惊醒:“干嘛突然提这个?”
这事永远是亘在他们之间的刺,她敏感,他也敏感。
因为敏感,他难免紧张,紧张通过身体接触,传递给戴待。
像只惊弓之鸟。
戴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低声问:“我想知道,你和她事情的经过。”
其实自得知戴莎是石女,她回想此前顾质的反应,早就隐隐有答案。只是,终归想再确认。
黑暗中,顾质眸子失温,深不见底,声音尽量保持平和:“没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一次酒后乱性罢了。
虽然事后他查过酒里被下了药,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怪只怪他自己不小心,没什么好狡辩。
戴待的手指蜷缩,无意地抓紧他的衣领:“顾质,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讲,你们是不是总是很清楚自己是否和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
本着小心试探的心理,结果反而因顾虑太多,把话说得绕口了。
果然,顾质有点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戴待干脆抬头,盯着黑暗中他近在咫尺的轮廓:“如果现在你又喝醉了,我随便找个女人扔你床上,你醒来后,会记得自己和她”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顾质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我和戴莎的事,你始终心存芥蒂,我无话可说。但别拿这件事做其他无意义的推测。”
缄默两秒,他似在隐忍情绪,语气却仍一点都没缓下来:“戴等等,这种错误,犯一次已经足够我恶心自己一辈子了!”
如果现在开灯,就会看见他的眼底是一片猩红。
可即便看不到他眼底的猩红,戴待也无法不感觉到他浑身的怒气。
没等她反应,顾质霍然翻身下床,携着一股疾风离开了卧室。
戴待愣坐着,许久,像突然泄了气一般重重躺回床上,想着顾质的反应那么强烈,内心滋味难明。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居然也被戴莎骗了,还一骗骗了这么多年。
戴莎是石女啊,根本不可能和顾质有什么,更别提后面怀孕这一茬。
而这些年,她也一直没搞明白的戴莎孩子的去向问题,也总算得到了解答。
难怪要着急地抢她的小顾易了。
呵,从头到尾都是戴莎自导自演,将大家耍得团团转。
而这群团团转的人里面,最可笑的无疑是顾质了。
戴待静静盯着虚空,扯了扯唇角,好想为顾质的可笑咧开个大弧度,可心底,为什么泛起一大片心疼
翌日清晨起床,整座公寓只有她一个人。
看来顾质被她的话气得不轻,早早出门到公司了。
戴待淡淡一笑。
正好,她去王公馆,不需要麻烦地和顾质报备。
吃过早饭,瞅着时间差不多,戴待去了康复中心。
好些天没见到小顾易,戴待想念得紧,恰好也不用去餐厅上班,一个早上,她全用来腻在他身边,陪他开始他一天的固定日程活动。
自发现他能开口说话后,康复中心的老师就开始在平时的一对一课程当中益发加强对小顾易的语言训练,而在训练的过程中,老师发现,小顾易的学习能力其实并不差,至少初期的训练课程完成得比预想得更快也更好。
在中心安排的所有活动中,对小顾易最有促动力的,就是看动画片,而且得是海绵宝宝。于是相较于之前经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搭积木,或者偶尔停不住的画画,他现在的爱好又多了一个。
中午愉快地离开康复中心时,瞥见陈老师领着一群人在中心各处走走看看,戴待好奇之下问了个义工才得知,中心近日得到数额很大的捐款,或许要从后面的小树林腾出一块地再盖座新楼,中心内部的各种设施也全部更新,似乎不日也将成立专门的慈善基金。
能有人对自闭症儿童投注关爱和帮助,戴待自然也为康复中心的孩子以及孩子的父母感到高兴。
毕竟,自闭症儿童对一个家庭的负担,是很重的。而并非全部的家庭都支撑得起,导致一些父母的放弃,这也是许多自闭症儿童得不到良好照顾的原因之一。
从康复中心直接前往王公馆。
这位教授十分出名,虽然是普及性的讲座,但依旧吸引了不少专业人士,更有许多学生慕名而来。
因为得到许芮的照顾,戴待享有特殊优待,顺利入场,为她预留的位置也十分不错。
主角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长得有点爱因斯坦的味道,精神矍铄。讲座的尾声,是留给大家发问的时间,现场的反应十分热烈,有针对主题内容的发问,还有大半专门为这位教授而来的,问题就和自闭症没有关系了。
令戴待意外的是,毕婳也在。
她是最后一个发问的人,直接用英文和老教授无障碍沟通,内容更属于深入探讨的级别。
戴待心下微恻,对毕婳的职业多了层判断,大抵是和这一行脱不离太远了。
似是要印证她的猜测,这时,只听坐在旁边的两个人低声交谈。
“咦,毕婳?她也在?她早几年不是因为医疗事故被病患的家属起诉吗?”
“嗯,好像是听说有这么一件事。似乎最后顺利解决了。不过影响太大,没有大医院愿意再收她。转业了吧。”
“转业?可惜了,她在催眠疗法这一块很厉害吧?治疗抑郁症、焦虑症什么的,很有疗效。”
“毕竟是许伯纯教授的学生嘛。”
“对,你一提倒是。话说刚刚不是瞧见许芮也在吗?我怎么听说毕婳和许芮关系不好?”
“是吗?不清楚。”
“”
许伯纯教授,这个名字段禹曾提过,正是许芮的父亲。原来毕婳是许芮父亲的学生。从她那日在许芮的心理咨询机构的见闻来看,她们俩的关系确实不好。
毕婳
戴待轻蹙眉头。
顾质和毕婳
从王公馆回到四季风,已是夕阳西下,余晖溶溶。
按完密码进门,一眼见玄关处,顾质的鞋子整齐地摆放着。
他这么早下班了?
戴待挑挑眉。
书房的门没关,刚在门口探个脑袋,就看到正对着门的桌子前,顾质对着电脑严肃着脸,简洁快速地说了一堆的话,好像在和人开视频会议。他的目光抽空从电脑屏幕抬起来瞟出来一下,冷冷淡淡,在她脸上停了一秒就收回,继续开会。
见状,戴待讪讪收回脑袋,索性不打扰他办公,去到厨房做晚饭。
念及昨晚惹恼他,她为了讨好他,特意迎合他的口味挑了几道菜做,打算吃饭的时候稍稍示了弱把事情揭过去。
不想,等她出厨房,马休不知何时来了,手里提着个小行李箱,停下来和她问了声好。
那个行李箱戴待认得,是属于顾质的。
“你们这是要上哪?”
“港城。”顾质从书房走出来,眸光在戴待手里端着的香煎三文鱼上转了转:“没空吃了。马上赶飞机。”估他肠扛。
他的语气其实有点冷淡,戴待还是表达该有的关心:“怎么去得这么急?”
顾质瞥了她一眼,好像本来不太想说,顿了顿,解释道:“之前的美国考察团。谈到一半我临时回荣城了。”
“噢”戴待拖着尾音应道。
顾质貌似对她的反应不太满意,眸光极轻地冷了一下,“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
他转身就带着马休走了,戴待怔忡在原地,不明白他最后丢出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边,顾质盯着电梯的数字往下跳跃,问马休:“杜子腾和季成杰怎样了?”
“私家侦探在继续跟踪。”
“嗯。”顾质的眸子眯起,吩咐道:“盯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