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难过美人关”,秋分一本正经道。
于是美人望着良将雕琢精致的眉弓、鼻梁,终于按捺不住。
“姜同尘”,她捏住那常带冷意的下巴,朝着那浅笑的薄唇倾身吻了下去。
姜同尘被她蛮力一推,滚到床榻内侧,又被她的粉唇擦过耳垂,半身都僵了。
好野的丫头。
他回手拥紧怀中这娇小却倔强的姑娘,温柔回应。
青丝纠缠铺了一枕,秋分在喘息不定中,绯红着面颊承诺。
——“不会等太久的”。
“嗯”,姜同尘回吻着她的面颊。
姜同尘打量一下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无奈笑笑,“……你早些歇息,我去找床被褥。”
“嗯,跑了一整日的马”,秋分本还在喘息中回味,听到这话突然就急了,“枕席之间,你竟这样?”
“就睡这儿!”,她拽住姜同尘领口,强硬道,“君要臣睡,臣不得不睡!”
姜同尘一怔,随即眉眼都笑弯起来。心中便顿时化作一片温软,“臣遵旨”。
秋分望着姜同尘这样顺从,这才生出点羞涩的女儿娇态。俏脸泛出绯色,抬手抚在他鼻尖,顺着鼻翼来回描摹,转移话题道,“西南风沙那样大,罗雁晒得黝黑,你的皮肤却如白瓷,难道真是得天独厚?”
“你才真是,”姜同尘便侧过身来面对她,鼻息相交,“养在深宫,肤如凝脂。”
秋分面上一赧,更添娇艳。
姜同尘轻叹,“望着你,我只觉自己年华老去。”
“哪有,你在我眼中,只会比十年前更耐看。”秋分笑着在他鼻尖啄一口,“只怪你不早些回来,知道我常年浪迹国中,却也不主动去寻我。”
“秋分”,姜同尘听到这话,深思片刻,捧住她一张白玉般的面颊,“既然你仍在宫中,那么我今夜要说的一些话,你务必上心。”
姜同尘面上竟逐渐严肃起来,秋分点头。
“狮子骢事在人为”,他说,“但我现下只能做到查封画香楼这一步了。”
“嗯,我猜到了”,秋分道,“让你费心”。
“白岑,还记得么?”姜同尘问他,“选妃那日,你寝殿里那个女子。她是丞相的外甥女。”
“记得,不过根本没看到样貌”,秋分道,“原来那姐姐叫白岑。”
“若非义父当年有舍命救你之大功,先皇断不会留他”,姜同尘低声道,“你要小心季和光。”
前后语义跳跃,秋分琢磨不解,却又震撼,却只得暗暗记下。
丞相,季和光,前者是他二人的养父,后者是他十年来情同手足的兄弟。姜同尘在说出这句话时,眼底有挣扎。
“从前陈妃一生孤寂,郁郁而终。秋分,可你不同”,姜同尘将秋分搂住,“国都有义父与和光,但你有我。”
“我曾戍边多年,清高自傲,不愿踏足朝中暗流激荡”,姜同尘拥她更紧,“但今后为你,怎样都在所不惜。”
从前十年,是为那个夸下海口要保护他的小小女童,往后数十年,则是为了他的秋分。
这个单纯洒脱的外表下,却暗含倔强的姑娘。
“以后不要自己去西南了,我会担心”,她感到姜同尘在自己额前轻吻一下,“或许可不可以也不要……再让季和光去出手那些仕女图了”。
“不偷跑出去我可以,但是不让季和光去卖字画是为何?”秋分乐了,故作无辜眨眨眼,“你不是吃醋了吧?”
“是啊”,姜同尘无可奈何,哑然失笑,“也不是不可以……总归我继续买就是了。”
那轻柔一吻的温热触感仍停在额前,秋分心中触动。
“所以还有什么需要我记下的么,姜大人?”
“暂且没有”,姜同尘道。
“良辰佳夜,却只能说些有的没的”,秋分望着屋外月季,心思一转,“还记得第三个问题么?”
姜同尘颔首,于是秋分坏笑着大胆发问,“姜卿,何时赔我一个后妃?”
“我如何能……”姜同尘眸中震动,反应片刻又大窘,“你……”
“那日选妃,我看中的本来就是你。”秋分笑吟吟,蔫坏蔫坏道,“你想做皇后还是贵妃?”
“有区别么?”姜同尘耳垂竟浮上红晕。
“当皇后的话,整个金鲤宫后宫都归你管”,秋分笑得更开心,倾身去咬他耳垂,“贵妃的话,什么都没有。”
“整个后宫?”姜同尘低笑,佯装不解微微拧眉,“那陛下预备让臣……妾管多少姐妹?”
“那倒不是”,秋分笑得有点憋不住,忙道,“你还是做贵妃罢……”
“那是不是还要另立个皇后?”姜同尘幽幽道,“季和光么?白岑么?还是陛下您更喜欢别的款?”
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秋分回想起清晨相府内的古怪照面,连忙拒绝,“我同你玩笑的。”
“好罢。其实这两个我都没甚兴趣,”姜同尘笑道,“但我不是归你管么。”
这话从姜同尘口中说出,简直如饱蘸朱墨的笔,在她心头点出一树的梅花。秋分一思索,攥住姜同尘的衣领凑到自己面前,狠狠啃在他唇上。
灯火被挡在床幔之外,凌乱的气息纠缠着,龙脑的香气和着月季的清香,散逸了满帐。
“那我来娶你吧,”唇齿流连,两具身躯纠缠依傍,秋分在滚烫席卷的情欲中咬了咬唇,羞红着脸却大胆跨到姜同尘腰间,“满园月季作聘……杨梢秋月为证。”
情迷意乱中,姜同尘突然捉住她的一只手,带着茧的指尖抵住她素白掌心,轻轻划下,“这是我的承诺。”
一笔一划,细微而粗粝的痒,顺着臂膀窜进她心头。
“嗯”,秋分笑了。
姜同尘徐徐将手探下去,托住这具少女温软的身躯,笑道,“陛下急色呢。”
“认真侍寝”,秋分握住那结着茧的手,轻吻他喉结,双唇流连,“姜贵妃。”
窗外传来旷野之上风吹木落之声,惊飞一树将歇的鸟雀。
这样的一个男子,她念了十年的人。
随州二十四景铺陈了满屋,长长画卷上流丽墨色洇开,流霞、繁花、云山、群岭,都在在窗格中透进的月光下,晕染成一夜缠绵好梦。
——月月季季,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