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
带着几分腥臭味的阴冷之风在密林间穿行,将密林的干枯的树枝吹的不断摇晃作响。
漆水村的所有古怪村民都齐聚这片村口的老林之中,身上披着苍白色人皮编织成的破旧衣裳,垂首低眉,面无表情的颂唱着那古怪的经文。
咯咯咯……咯咯……咯……
当一头又一头的“人牲”被这些漆水村的村民从抬出来之后,风中便响起了仿佛牙齿摩擦般的声音,似有不可视的怪诞之物,在黑暗里渴求着甘美的血食。
有诡异之物在密林之中复苏……不,或者说……是这座诡异密林本身就在复苏!
婆娑的阴影下、密集的雨幕中。
仿佛是一条条湿漉漉的僵硬手臂一样,那无数摇晃的干枯树枝渐渐异化成了残忍而古怪的模样,贪婪、扭曲,朝着生人所在之处伸展。
看着那从幽暗密林最深处延伸而来的细长树枝,魏寅阳露出了笑容,摆脱了心底的不安。
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朝拜上主的实体一样,他恭谨向前伸出皮包骨头的手,用指尖和那延伸而出的树枝触碰,任由那锋锐的铁枝撕裂了皮肤、血肉,像蛇一样在体内游走,大肆改造着他这具老迈垂朽的身躯,将他的存在缝缝补补,至少是再复了表面上的“生机”。
哧。
铁枝抽离。
魏寅阳也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个过程一样,用指甲在身上轻轻揩了揩,便剥落下了一大块还残留着部分蛇鳞的脆弱皮肤,以及暴露出了其下洁白的皮肤。
“蒙受恩慈,蒙受垂怜。”不复苍老的老庙祝轻声祈祷,转过身子,高张开双臂,便向那身后的诸多漆水村村民展现自己得到的恩宠。
一瞬间。
在这活体的奇迹面前,底下人群中狂热的呼声提高了数成不止。
看着那所有的“牺牲”,魏寅阳以那雄辩而有力的声音高声宣讲,便迅速在潜移默化中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紧接着,他就正式宣布开始了“大祭”。
这一片密林之中。
诸多漆水村的村民,抬着无手无脚的“人牲”上前,来到一片遍布着落叶的空地上,将手中“活柱”浅浅的埋入土中。
他们齐刷刷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伴随着颂经声提高到了极点的时候,便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剁下了“人牲”的头颅,致使喷泉般爆开的血柱灌溉干枯的泥土,在缝隙中流淌,洗刷掉了那些污浊的一切。
咚、咚、咚、咚、咚……
一颗颗表情麻木的人头滚落在地,毫无生气的死寂眼瞳便凝视着前方、凝视着……那颗最大、也最粗壮、宛如盘蛇般的诡异巨木。
雨幕之下。
猩红的血水横流,一具又一具无首无臂的“人柱”埋于土中,颗颗头颅都滚落在地,以怨憎的眼瞳凝视前方的古怪巨木,而不看它们的身后,那一个个披着苍白人皮、脖颈修长的怪异村民、以及那无边无际、瘆人可怖的整片诡异密林。
这漆水村的祭祀仪轨不仅仅止于此处。
随着那猩红血水很快的沉入泥土之间,具具“人柱”的身躯也迅速变得干枯。
紧接着,就在下一刻。
漆水村的村民便像是忽然陷入了疯狂一样,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声堪称尖锐笑声,来到那些诡异的干枯树木旁,以随身携带的鳞片的锯齿状边缘,不顾剧烈痛苦的割开了自己的双手手腕,然后直接向后倒在树身上,任由身躯滑落,姿态怪异的背靠着大树,没有了声息。
埋生于死,埋尸于泥……
很快。
无数锋锐的铁枝便刺破了他们的身体、或者说残留的“蜕蛹”。
一如曾经的他们大口肆意吞食“龙”的不腐尸身,状如盘蛇之树也同样大肆吞食着他们的生机,将“蜕蛹”埋藏在自己真正的躯体之中,重新孕育……
只见土石翻涌。
盘蛇之树的根须下,显露出了蠕动着的无定形巨大臃肿肉块,其中还包裹着无数具无首无臂,静静安眠的苍白骨骸。
这真正的“孽龙”,却实则与传说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何所谓“龙”?
大则兴云吐雾者、小则隐芥藏形者、升则飞腾于宇宙者、隐则潜伏于波涛者……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没错。
这种种的特征尽皆不假,可同时却也是仅限于是龙的“外相”而已。
在那个风之民主宰的世代,无论是何种生物皆可最终达到“化龙”的一步,要追其根底的话,这也就是“真龙”最为根本的本质——“升与变”!
但凡追溯到血脉的根源,世间的生灵种类无不与最初的“蛇父龙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