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灯变绿,煞气灯如血在白街混的人都知道这个。所以过去吃白事儿饭的人,门前全都挂着白布做的灯笼。一是风吹不灭,二就是能看见是不是有鬼在附近。到了现在,白街上虽然不用灯笼了,但是也一样没有人用彩灯,而全都用的白炽灯。整条街的灯光变红,说明过来的,已经不是单纯的鬼魂,而是有了一定道行的妖鬼。
我伸手一拉多兰轩,按着他的脖子,把他装进了一个麻袋,用绳子把麻袋口一扎,直接吊在了房梁上。
老骨头看我动手了,哧溜一下滑到一个柜子前面,拉开柜门钻了进去。从里面伸出一只枯黄干瘦的手:“老冯,老冯,你要不要也进来躲躲?”
“不用了!”老冯从腰里拔出一把五四式手枪,一转身抢占了有利地形。他的身手之敏捷,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中年人。
我们两个刚刚站好,就见白街拐角上冒出来一道黑影,看上去有点像是一辆汽车正在慢慢往前转向。
“那车不对劲儿!”我没开过车,老冯却一眼看出了问题:“那车在前后蹭”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辆车果然在前前后后地挪动。每次稍稍把车头从拐角上探出来一点儿,就马上又缩回去,好像故意逗我们两个似的。
我刚看了几眼,身后的桌子就忽然响成了一片,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猛地从我背后冒了出来。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直奔着我背后冲了过来。
“不好!”我和老冯同时一个转身。就见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撞开了屋里的桌椅,直奔着我们两个冲了过来。我伸手一推老冯,自己则靠着大门,反手一下抓住了门框,双手猛一较力,两腿上扬,在门框上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
我只觉得自己的脚底在车玻璃上使劲擦了一下,那辆轿车就在我身下狠狠地撞在了门上,车身一下子从门里冲出去一半,不偏不斜地卡在了门上。
我这个姿势不可能在门框上坚持多久,况且,我也没想过要继续坚持。见轿车不动了,我干脆一松手,从上面落了下来,两只脚对准车厢盖平拍了过去。
没曾想,我的脚刚一碰到车顶,就像是踩在纸壳箱子上一样,噗的一下陷进了车里。
纸糊的车!这个念头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紧跟着两腿左右一较力,硬把那辆纸车给撕开了一个口子,从车里蹦了出来。
还没等我站稳,就见后面的方向忽然冲出来一辆皮卡。这辆车也不知道是冲得太快,还是车轮子压根就没沾着地面,它几乎是从半空中飞过来的。车头直奔着多兰轩藏身的麻袋撞了过去。袋子里紧跟着爆出一声闷哼之后,就忽的染上了一片血迹。
我眼看着多兰轩像是一个悬在空中的沙包一样高高地扬了起来,很快又落在了皮卡的顶棚上,顺着带有弧度的车棚一直滑向车斗之后,拴在上面的绳子啪的一下断成了两截,多兰轩就这么不偏不斜地掉进了车里。
来势不减的皮卡直奔着我的面门撞了过来。我用铁板桥姿势猛地往后一仰,任由车身从我面前滑行而过。这时,我果然看见车底下钉着一个女人。
这一回,我看得比多兰轩描述的更清楚。那个女人的四肢呈“大”字型伸向汽车四轮,手脚被人用钉子固定在了四个轮子边上,乍看上去就像是她在操纵着汽车轮子。
但是,我和多兰轩一样,都没看清那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的头发被人从后往前梳了过来,像是帘子一样挡在脸上,末尾绕着她的脖子缠了几圈。除了能在她头发缝里看见一双阴冷的眸子之外,连五官在哪儿都分不清。
我仅仅跟那个女人打了一个照面,那辆皮卡就从我面前冲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窗户上。等我转身时,那辆车已经压着满地玻璃和碎砖,冲向了街角。
“鬼眼!开”
我在残字门的时候,被杨大头挑开额头皮肉,挖瞎了天眼。一个术士没有了天眼,就等于是半个瞎子。所以后来,师父为了补齐这个残缺,干脆把我天眼里仅剩的那点灵气引进了我的两只眼睛,让我修炼了鬼眼。
鬼眼也叫阴阳眼,虽然也能看见鬼魂,但是比起能看穿幻象的先天灵眼却差得太多。起码,我就没能在第一时间看穿那辆纸车上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