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高二男子一千米组选手到指定地点报到:高二(8)班左珏,高二……”
大喇叭一下把我从镜像里拉回现实。左珏可比邱城和范蕊荧更有吸引力。我火速把望远镜调整到赛道尽头:一身运动装扮的左珏,额前系着被孙芷薇鄙夷为“陕北老农手巾”的白色发带,正在跃跃欲试地压腿。
这么远的距离他不会看到我的吧,我一边暗想一边肆无忌惮地花痴。
全场在发令枪响的瞬间沸腾。高频女声的尖叫,低频男声的咆哮,伴着擂鼓鸣笛,和喇叭中男女播音员节奏性的“运动员加油,运动员加油”绝对比《拉德斯基交响曲》加《悲怆》还要带感。
我上蹿下跳,举着望远镜一会手舞足蹈地喊“第三”一会泄气地喊“第四”一会着急地叫“快跑啊”一会花痴地叹“帅呆了”。最后二百米,左珏的引擎猛然加速。我的眼睛死盯着左珏快速交替的脚步,心跳就要停止。
就在他一个大步超过第二名时,我近乎疯狂地从看台上一跃而起,“啊”字还未出口,双脚突然怎么都落不到正确的位置,膝盖不由自主地向前跪下,身体如同爆破的大楼除了等着倾倒别无他法。手里还举着望远镜,眼里还看着最后冲刺的左珏,人已经脑袋朝下从看台上,球一样滚落。
地球又一次天翻地覆。
耳朵能听到的最后一声是混合在全场更热烈的沸腾中莫彤的尖叫。
皑皑白雪上,左珏一直在前方奔跑。好像有两把刀在撕扯我的心脏:希望他快点离开,又担心他的远去。左珏真的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消失在天际线上,突然他变成一颗流星,一闪而过,把雪原照得透亮。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那道天边的光,把我送回了现实。
这是一个星期以来,我第二次躺在这张熟悉的病床上。
两次,都因为左珏。
莫彤,邹超,邱城,孙芷薇都挂着探望重症患者似的大便脸围了我一圈。我试着坐起,脑袋一沉,右腿膝盖万箭穿心般刺痛,立马又躺了下去。
“膝盖磕掉一大块肉还乱动”,邹超伸手,“看,都是你的血!”
“脑袋是石头也经不起老这么磕吧?”莫彤斥责道,“一个星期开两次瓢,李林立你……”突然她回望一眼海哥,低声道“被左珏洗脑了吗?”
孙芷薇于是义愤填膺地接茬,“你要那个衰男血债血还的话我冲第一个。”
待到邱城张口,他才发现该说的都被说完了。失去意识前,眼前模糊出现一个箭步冲向我的身影,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眶,我冲着邱城强笑道,“就冲你第一时间救我,本小姐姑且先原谅你的谎言了。”
他一脸迷惘的表情,愣了愣才答道,“大姐,您想多了。您那么沉,我哪抱得动。是世民兄把你扛过来的。”
我惊得都忘记还击邱城的嘲讽。看到海哥点了点头,突然心底生出一丝丝愧疚。
“哎哟!”忽然,我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眼,神态严肃地问,“左珏第几呀?
莫彤一摊手,谢天谢地,我现在敢确定李林立脑子肯定没撞出任何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