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撅着嘴儿走进三清宝殿,片刻功夫,他就叫起来:“师父,师父,你的那道袍在哪儿呢,没有啊!”
老道刚刚闭上眼睛,闻言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非得把东西挂在你脖子底下,你才看得见。”
老道起身走出去,到了三清宝殿,往那案上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嘴唇哆嗦起来。
徒弟:“师父,你看,我没谎吧?这香案上确实啥都没有。
老道狠狠一跺脚,泫然欲泪地道:“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连出家人都偷!连出家人都偷,这是什么世道啊!”
“咦?师父,这香炉后面好像有东西。啊,是两吊钱呢!”
“真的么?”
师父一个箭步抢上去,就见香炉后面果真摞着两吊开元通宝,老道双手合什,向三清道尊揖了一礼,欣欣然道:“无上太乙天尊,天无绝人之路啊”
范御使被薛怀义手下一群和尚拳打脚踢,生生打得晕厥过去,薛怀义这才冷冷一笑,傲然道:“想跟佛爷我过不去,佛爷就叫你过不去!哼!再不知好歹,佛爷见你一回打一回走!”
罢,领着一群膀大腰圆的和尚大摇大摆地走开了,范家娘子扑在丈夫身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厮和丫环年纪不懂事,在旁边急得团团乱转,也不知道赶紧回家叫人抬了主人去医治。
薛怀义晃着膀子刚刚走出几步,迎面就有两个道士走来脚下各穿一双芒脚,身上一袭八成新的青色道袍,头上挽个道士髻,看年纪都不太大两人一边走,一边跟路人化着缘。
薛怀义见了,把眼一瞪,喝道:“站住!”
两个道士突然被一群大和尚拦住,不禁有些胆怯,那年少一些的道童怯怯地问道:“各位大师,不知拦住我师兄弟二人,要做什么?”
薛怀义道:“你们两个,是哪座道观的道士?”
道童胆怯地道:“道云帆这是我师兄云桥,我师兄弟二人是云游道人,云游天下,传播教义。”
“呸!不就是到处乞讨么得好听!”
薛怀义不屑地道:“从今以后,你们不用做道士啦,就拜入本大师座下,做个和尚吧!来人呐,给他们剃度,换僧衣!”
“不不不,我们不做和尚,我师兄弟二人虔诚向道,我们要从一而终我们要守身如玉”
两个道士胡乱叫着,被几个大和尚摁倒在地上,一心“度人向善”的薛大师拿过剃刀又当街来了一次感化异教徒的壮举,片刻功夫,一地青丝随风飘扬,两颗光头锃锃发亮,两个道童已然被剃成了光头。
“把道袍脱下来,换上快把这僧袍换上!”
“喝!你子头发一剃更俊俏啊!听好了,我们都是大师座下弟子是弘字辈。现如今师父座下有十六个亲传弟子,你,从今往后就是弘十七,你,从今往后就是弘十八。”
“可云桥是我师兄啊,我怎么排十七了?”
“入我佛门,当然重新排行,你们道家的排行不作数!好了,跟着师父走!”
薛怀义志得意满,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众徒弟晃着膀子跟在后面,那两个刚刚“皈依我佛”的道士被他们裹挟在中间,一脸的愁眉苦脸。
薛怀义这些人刚刚离开不久,洛阳尉唐纵便提刀骑马,领着十几个公人从路上驰来,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竟是薛怀义,不由大吃一惊,连忙翻身下马,避到路旁,牵马垂首给他让路。
薛怀义心情正好,见他对自己执礼甚恭,满意地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
唐纵连忙道:“薛师,下官是洛阳尉唐纵。
“嗯,我瞧这满街都是你们洛阳府的公人,跑来跑去的,出什么事了?”
唐纵道:“回薛师,今日十字街头处斩人犯,不想竟有人劫法场,救走了那杀人凶手,下官正带人到处缉捕。”
“喝!劫法场?真是个人物!行了,忙你的去吧!”
薛怀义挥挥手,唐纵就退回了一旁,十几个公人都按刀站定,欠身施礼,恭送薛怀义过去。和尚堆里,两个刚刚剃度的和尚对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诡笑,就从唐纵面前大摇大摆地过去。
送走了薛怀义,唐纵继续前行,那位范御使的娘子一见公人连忙拦住喊冤,唐纵听清是薛怀义打人,不禁面现难色。
范家娘子哭哭啼啼,只管讲诉丈夫的冤屈,待她到薛怀义拦住两个道士为他们剃度的时候,唐纵顿时目光一闪,喃喃自语道:“两个游方道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