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不再言语,继续将目光投向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眉宇间有一股浓浓的忧色,让她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对此卫天望一眼便瞧出来了,但他也并不打算追问些什么,自己不都还是个苦命人吗?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帮她赶走小偷已经够意思了。
“不谢怎么行”罗雪正打算接着卫天望的话说下去,却见对方居然就这样把脸转了过去,刚吐了半截的话猛的被堵了回去,心里一阵茫然。
自从毕业一年来,她苦苦支撑着自己家里的中成药厂子,为了打开渠道,亲自上阵四处跑销售,为了拿点优惠政策踩扁了黄江县和乌州市的政府机关门槛。她受尽了白眼又见多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甭管是医院里的名牌医生,还是机关里看似正气凛然的官员,十个里面有五六个都会对她的身体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剩下的则是既想要钱又想要人。
罗雪作为一个刚从象牙塔里面毕业的女大学生,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更何况她当初一门心思读书,连男朋友都没有过,怎么可能去便宜了这些人渣。所以累死累活跑了一年下来,厂子的效益丝毫不见涨,反而变得苟延残喘半死不活。
最近厂子又被沙镇里一些流氓痞子上门敲诈保护费,本来就没什么钱了,她哪里付得出来。最后这些流氓便打了好几个工人,甚至放出豪言说交不出钱就要把她这个老板给强奸了。现在工人们都不敢来上班,厂子的生产也彻底停了下来。
前些日子好容易才拉到一个订单,眼看着交货的日子越来越近,但现在厂子却停工了,罗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按合同赔款的话,这厂子就彻底没了啊!这是老爸一辈子奋斗出来的心血,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可她到沙镇派出所去告状,却发现派出所里的人也是那群流氓一丘之貉,今天特地悄悄搭公车到县里公安局告状,可公安局的人明确的告诉她,沙镇的人都是老油条,就算抓了几个进去,出来之后更要变本加厉,只要不死人,这事儿他们县公安局管不了!
临了头来那个叫刘定安的副局长居然还说,如果自己能陪他睡一晚,那他也能出面帮他和沙镇的流氓打个招呼,让他们收敛着点。最后罗雪一杯水洒到那人渣脸上,摔门就走了。带着绝望的心情她登上了回沙镇的车,所以上车时才完全没留意到有个人在一直后面拼命挤自己趁机下黑手。
罗雪有时候都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长这样一副漂亮脸蛋,最伤心失落的时候恨不得拿把刀在自己脸上划拉个疤出来。
她早已习惯别人用色迷迷的眼神看自己,哪怕那人是个正人君子,但目光也总会在自己挺拔的酥胸前有意无意的晃来晃去,可今天这年轻人转过头来看了眼自己的脸蛋,然后居然转过头去不理人了!这让她感觉格外特别,既有点欣喜,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又有点失望,也许是别人见惯了美女,我的自我感觉太良好,其实我没那么有吸引力呢?
罗雪再想起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强悍身手,她对卫天望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人,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先前看他的个子似乎挺高,应该有一米八的感觉,这会儿坐近了仔细看,发现他的脸虽然不算特别的帅气逼人,皮肤稍微有点黑,但给人一种很坚毅很耐看的感觉,额头上有一块皮的颜色看起来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浅了一些,估计是刚刚痊愈的伤疤。
罗雪尝试着去猜测对方的年龄,但很快她便发现这很难,因为他的皮肤虽然看似略黑,但非常细腻不像是二十来岁的人,但如果说对方只有十多岁,她绝对不相信,因为他的眼神略显沧桑毫不浮躁,这神态绝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身上。
这时卫天望突然转过脸来,“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原来就连罗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见从时而偷眼打望变成直勾勾盯着对方了。卫天望哪里经过这种阵仗,被瞧得浑身不舒坦,忍不住出言说道。
罗雪猛的回过神来,羞红了脸,把脑袋转了回去,目视前方,正襟危坐。这时车子终于发动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见对方又将脑袋偏向窗外,心里的羞怯和脸上的潮红过了好久才缓缓消散,忍不住暗骂一声自己是花痴,居然看别人看呆了。
这在罗雪二十五岁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便立马被别人给抓了个现行,这让她格外羞恼,又怪自己不争气,丢脸了,又怪这男人一点面子也不留,说话都不知道转个弯儿,给人家女孩子留点面子好不好啊!
罗氏制药厂的董事长、总经理罗雪,在本科毕业一年之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车子一路行去,转眼已是十五分钟过去,罗雪此时的心里像是猫在挠一般难受,原因无它,这时她满脑子都在构思如何才能和这男人搭上话头,她实在是太好奇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去沙镇做什么了?
没有理由,她就是好奇,甚至忘记了自己今天在县公安局受到的委屈,也忘记了制药厂此时面对着九死一生的局面。
但对方的态度又实在太过冷漠,罗雪苦思冥想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开始说第一句话。
终于给她想到个点子,掏出钱包,里面装着的正是她今天打算塞给公安局领导最终却是没送出去的八千块钱,基本上也是制药厂里最后的流动资金了。罗雪从里面数出二十张红票子,递到卫天望面前,“今天谢谢你帮我拿回钱包。”
她心想,这男人这样冷酷,一看就是高人,多半不会收这钱,到时候我再和他假意客套一番,那话头就这样打开了吧。
她没想到的是,卫天望只是笑了笑,然后便表情淡定的接过钱,放兜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