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比试射箭一事朱丽月已被人看轻却不防沈宓突兀开口道:“母后我听说陆首辅尚未娶妻您瞧瞧朱姑娘如何?文武双全又长的好看定能与陆首辅琴瑟和鸣。”
众人一窒实在是不知沈宓为何会出此言。
赵嫣然站在身边,煞白了脸。枉她方才腆着脸去帮沈宓挣面子,现在却被人捅了心窝子。
沈宓明知自己爱慕表哥却为何要将朱丽月和表哥拴在一处来膈应自个儿?
赵嫣然气红了脸,但因着沈宓是郴王妃,所以只能自个儿将苦果往肚子里头咽。
苏芩缓过了神听到沈宓的话下意识看向陆霁斐。
男人半阖着眼帘,顺势从她腰间系着的宫绦被抽出那柄竹骨纸面宫扇慢条斯理的摇着。
“此事……”陈太后略一沉吟将目光投向郑太妃。“郑太妃以为如何?”
郑太妃掩唇笑道:“臣妾觉得这事有些不妥当。”
郑太妃话一出口朱丽月深吐出一口气渐放下心来。若是今日在这端午宴上被赐了婚那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做到如今地步,为的就是夏达。即便如今他不理解她但朱丽月相信,总有一日他会理解她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切。
“是呀,陆首辅才新得美眷,如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呢。”李太妃自然不愿意陆首辅就这样娶了一个镇国将军府的女儿。
先不说镇国将军府因着镇国大将军年迈,势不如前,就是私心来说,李太妃也盼着陆霁斐娶的正妻能是她李家人。虽说陆霁斐一直与冯宝一处帮衬幼帝,但李太妃却与冯宝更亲近些,她听了冯宝那些有意无意说出来的话,难免对陆霁斐心生间隙,她想着,能用什么法子,才能将这人拴住呢?
思来想去,便只有联姻。
整个皇城都知,陆霁斐虽权势滔天,但独木难支,身后无势,若他能娶得一个如意妻子,得了女方势力,便能如虎添翼,一飞冲天,无人能撼。
陆霁斐的正妻之位,盯着的人不少。
如陈太后、郴王一派人,想着若不能收服陆霁斐,便只能将人毁了。而李太妃、幼帝等一派人,自然是一边防备着这个下臣,一边拉拢。最后是郑太妃、大皇子一派,虽先前与陆霁斐有些过节,但如今却处在中立位置,而他们拉拢陆霁斐的心也是最重的。
因为相比于陈太后,郑太妃一脉娘家势力不足。而相比于李太妃,郑太妃可没有一个正在当幼帝的儿子。
郑太妃势单力薄,已眼热的盯住陆霁斐良久。而她想出的法子,也跟李太妃相似,不过不一样的是,李太妃想的是牵线做媒,而郑太妃想的是只要将人拴住了,不管用什么阴毒手段,皆是兵不厌诈。
众人心思兜转,面上却一点不显。
沈宓今日对此事不知为何如此执着,不顾郑太妃和李太妃,继续说着这件事。“其实原先以为陆首辅不近女色,本宫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如今看来,陆首辅也是个男人。”
沈宓看一眼靠在陆霁斐身边的苏芩,眸色凌厉。
沈宓的目的不是要陆霁斐娶朱丽月,而是要看陆霁斐对娶妻这件事的态度。如今正是他们与陆霁斐争锋相对的时候,若陆霁斐陡然娶了娘家势力丰厚的女子,那对郴王来说,是一大祸患。
陆霁斐轻慢的摇着竹骨纸面宫扇,将众人丑态揽收眼底。他嗤笑一声,霍然收扇,轻挑的抬起苏芩尖细下颚,声音清晰道:“我的妻,自当要有此般颜色。”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陆霁斐的正妻,不能比苏芩丑了。
可纵观整个皇城,能比苏三还好看的人,去哪里寻?所以陆霁斐这话,不仅是将他自己给套在了里头,更是将那些心思兜转的人给套在了里头。
若想要他娶妻,必要掘地三尺挖出个比苏三还好看的姑娘,这让他们去哪里找?
这头,沈宓得了陆霁斐的话,心绪渐松。想着待明日将这话宣传出去,那这陆霁斐怕是寻不到什么好亲事了。
苏三的颜色,皇城人皆知,没有谁会来自取其辱。
……
亥时三刻,宴毕。
苏芩吃了几杯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靠在陆霁斐身上,使劲的拉扯他身上的蟒袍,要抓蟒袍上头的长脚虫。
陆霁斐取过那柄葵榴画扇,隔开苏芩的小脑袋。
苏芩娇红着脸儿,绕着自己的头发玩,不一会儿就将那头黑油长发卸了下来,然后捣鼓片刻,竟像模像样的抓出了一条杨桃辫。
小姑娘本就长的好看,这随意抓条辫子出来,整个人又能变出另外一种味道来。
陆霁斐靠在马车壁上,手持竹骨纸面宫扇,慢条斯理的朝着苏芩面前扇了一扇。
苏芩眼见自己的青丝轻飘飘的浮起来,伸着素手往前一抓,然后“咯咯”笑起来。
陆霁斐轻笑一声。酒量这么差,竟还是个贪酒的小酒鬼。
青帷马车辘辘而行,因着天热,虽是晚间,但大街小巷内依旧有许多人。大多聚集在拱桥旁或阴凉处,随意摊一张凉席子就能睡过去。
晚间凉风阵阵,吹开青帷马车的帘子。马车前挂一盏风灯,氤氲亮色笼罩进来,原本安安静静摆弄着自个儿那根杨桃辫的苏芩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开始手舞足蹈。
“唔……乌龟,你,你帮我抓住它……”小姑娘吃的很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自个儿灌了这许多酒。
陆霁斐垂眸向下一看,看到小姑娘伸着脖子,缩着四肢,左摇右摆的用身下影子显出只乌龟的形态来,娇憨可爱的紧。
男人伸手,将手里的竹骨纸面宫扇往那影子上一敲。
“啊,你,你会弄疼它的……”苏芩慌里慌张的跪下来,一把抱住陆霁斐的胳膊,声音软绵绵的噘嘴。话罢,脑袋一拱,屁股一撅,就将上半身都靠在了陆霁斐的胳膊上。绯红小脸贴在蟒袖上,粉颈歪着,像个乖巧的小婴儿。
陆霁斐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握住苏芩的皓腕往怀里一拉。
小姑娘踉跄一下,乖巧的缩到他怀里,冒出半个小脑袋,就跟只懒猫儿似得。
“什么时候吃的酒?”修长白皙的手指绕着那条杨桃辫往青丝里顺。小姑娘吃的面颊红红,尤其是那双眼,浸着酒晕,亮晶晶的水雾蒙蒙。
“唔……”苏芩闭上眼,使劲的往陆霁斐怀里钻,折腾了半日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势睡了过去。
男人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后颈。
青帷马车转入角门,至内宅门口。
“爷,到了。”青山提醒道。
陆霁斐抱出苏芩,踩着马凳下马车。
红拂和绿芜迎上来。
“不必。”陆霁斐抱着苏芩,进内宅,一路至耳房。
耳房内,琉璃灯照,芦帘半卷,陆霁斐将人放到榻上。
月色倾斜下来,在屋内渡上一层银霜,被糊了绿纱的槅扇分割成块。
苏芩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男人站在木施前,宽衣解带,然后去了屏风后洗漱。
她甩了甩小脑袋,酒气还没过去,在榻上左翻右滚的卷着纱被玩。
屏风后水声停了,男人穿一套亵衣亵裤,迈步出来,拿起琉璃灯罩,欲熄灯,却突然听那小姑娘急道:“不能,不能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