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光?
还是,这一生?
可这绝不是一场闹剧,更不是玩笑,当初,是他将分手的话说的那么无情、那么决绝,中间还有其他女人的插足,那绝不是玩笑
我爱他那么深,如果有挽回的余地,我当初也绝不会任性的离开。
悲恸的情绪歇斯底里,我已说不出一句话,呜咽着推他。
远航这次没再挡我,他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两眼被泪水模糊,跌跌撞撞的跑出咖啡厅去。
那个叫湛远航的男人,那个曾经发誓要宠我爱我一生的男人,早不是我的良人。
我沿着人行道一直跑,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转回身去,身后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他没有追来,我蹲在路边,泪水啪嗒啪嗒的往地上砸。
这座繁华的都市,随时上演着伤心与离别,人们已司空见惯,我不过是这城市里的一粒沙,没人理我,没人在意。
我其实可以向远航问清楚的,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和顾嫣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知道更多,我与他终归是错过了,就像三年前,我被迫屈从秦漠一样,我没得选择
半小时后
我坐在墓碑前,照片里的爸爸安静的注视着我,笑的温和灿烂,我也笑,我答应过爸爸,不许哭,要乐观积极的生活。
“爸爸,蓉蓉来看你了。”
“爸爸,你又在笑呢,你应该看到了,我,小妈,和小莉一直过的很好,没有让你担心呢”
泪水流淌过笑脸,落在蜷曲的双腿间,我用衣袖抹一把脸:
“爸,你看我,又不争气了,有事没事儿见了你总爱哭,呵呵你放心,再过几天我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我把小妈和小莉都安顿下来,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了,哦,对了,小莉拿奖学金了”
我不停的说,不停的笑,泪水也一刻不停的流。
爸爸是车祸去世的,我赶到医院时,他只剩了最后一口气,那时他气息很弱,我的耳朵贴到他嘴边才听到他的话,他对我说:
“蓉蓉,答应爸爸不要哭,要乐观积极的活下去照顾好你妈和妹妹”
我点头答应,爸爸才咽了气,我没有守住承诺,我趴在爸爸身上,哭的喘不过气。
我自小就爱哭,但从那以后,我真的很少再哭了。
爸爸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我,可是,爸爸不知道,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天就出了事
他留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法院冻结,甚至连我们原先住的房子都被贴了封条,我不但失去了一切,而且负了一百万的巨债。
没有工作的小妈需要生活,风华正茂的妹妹需要继续上学,而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好她们
就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秦漠出现了,他拯救了我,同时也将我拖入深渊,三年的时间,足以令我万劫不复了!
但我明知是深渊,还是毅然迈了进去,用我三年,换妹妹的安宁,还有爸爸的安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爸爸,你还记得远航么?我今天见到他了,他比以前更英俊了,他不再是你瞧不起的那个心高气傲的远航了,爸,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想他吗?”
我双手抱住墓碑,脸贴着爸爸的照片,在喃喃自语中睡着了。
搭上回市的长途车,我才想起在墓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过,我拿出来,里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秦漠的。
我了解的秦漠是个货真价实的冷傲家伙,外表淡漠,内心更是阴暗冷傲。
他没事从不给我打电话,就算有事,一遍打不通,也绝对不会再打第二遍,这次他破了例,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要紧事。
但我搁下手机,没有回拨。
车子还没驶出市,外面夕阳映照,高耸入云的深蓝色大楼反射着奢靡与辉煌,这一天,我在这座我曾经离开过的城市,过的浑浑噩噩,如在梦中。
手机又在震动,是秦漠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在哪”
我盯着这两个字,呆了一会儿,回:
“我今晚会回去”
市和市临近,不过两小时的车程,我下了出租车,天刚刚全黑。
“安小姐,少爷在楼上等你多时了。”
说话的宋成是这座别墅的管家,三十岁上下,跟秦漠一样,整日的衣装革履、面无表情,但我觉得,他其实蛮和蔼可亲的,总是很客气,不像秦漠,表面沉默儒雅,偶尔却发脾气,还时常对我禽s厚不如
他曾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还亲自等我!
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他这样做?
我心里发慌,尽量平静的上楼,按门铃、敲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我索性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宋成竟然骗我,他不在。
我舒了一口气,开了灯,随之“啊”的惊叫出来。
他坐在正对门处的单人沙发里,双手交叉于胸前,整个人深深陷进沙发里,脸色苍白憔悴,就像忽然苍老了十几岁。
“呦,装什么深沉呢?”
我笑,想要活跃气氛,但我也知道,笑的很假。
或是因为在黑暗里呆了太久,一时难以适应日光灯的光线,他眯着眼看我走过来,沉默的可怕。
他的心思我从来都无处去猜,他今天好反常,桌上的烟灰缸里至少躺着十个烟头,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是因为我没有接他电话么?
我感觉有种凉意从脚底直钻进身体里,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我硬着头皮,嘿嘿笑着走到沙发旁:
“喂,别这么一张冷脸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安雅蓉,你还知道回来!”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身中剧毒的人才有的声音。
我怔了怔,胳膊忽然被他拉住,我来不及反应就摔在他身上,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摁住我的脖子,将我摁进沙发里。
他身上有浓浓的烟气和酒气,他不但吸了很多烟,还喝了酒
“这就等不及想离开我了是不是?安雅蓉,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狐狸精!”
他低吼着,失控的大手扼紧我的脖子,醉眸中布满猩红的血丝,仿佛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兽般想要将我撕得粉碎。
我的脸憋得通红,感觉脖子要被他捏碎了,无法说话、无法喘息
然而接下来他竟然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紫红的脸,眼中恍惚流露出柔光。
我看着他,竟然笑了:
“秦漠,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掐死我呢?反正你也会因此被判死刑,我们就算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了。”
秦漠怒不可遏的瞪着我,额头的青筋暴突出来,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间只发出一道低吼,然后用力。
我的衣服被撕成条状,扯去,沙发旁,零落着衣物的残骸碎片。
他重重压下来,带着烟草气息与醇香酒气的薄唇封住我的小嘴,不是吻,而是失去理智的嗜咬、侵占
这种时候的他从来都禽s厚,但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过火,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压的太紧,我胸口以下那处昨晚才包扎的伤口崩裂了,鲜血流出来,湿透了洁白的纱布。
我痛的厉害,叫不出声,而他只是发了疯一般的占有,就像第一次那样,我痛不欲生,他惨无人道,像是对我有某种深仇大恨
他停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我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像个破碎的布偶娃娃,连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漠看着我的伤处,倒是愣了下,沉声说不让我乱动,便起身走了。
他走路摇摇晃晃的,该是喝醉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喝醉呢,我笑了起来。
我答应爸爸不哭,所以,我只能笑。
秦漠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瓶罐罐,他用纱布和消毒棉为我处理伤口,又喂我吃下消炎止痛药,将我抱进卧室,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半夜,我去了趟卫生间,我晕乎乎的推开卧室的门,心里还犯嘀咕,明明记得自己开了台灯,屋里却漆黑一片。
我摸索着开了灯,瞬间发现走错了房间,竟是秦漠的书房,我抬手关灯,然后看着书桌那本杂志怔住了。
该是为了顺手开关灯,他的书桌就安放在抬手就能够到按钮的位置,此时书桌上正躺着一本女性杂志,杂志的封面人物,正是湛远航。
“谁言湛总是个?”
大标题鲜红刺眼,大概说他不是,因为他正站在窗口的位置,怀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镜头,脸埋进他怀里,虽然看不到,但我认得出那正是我自己!
这正是我今天上午在咖啡厅里的情景,那时,我想要离开,他却抱住我,竟被人从窗外偷。拍了下来,画面唯美,不像在吵架,倒像是一对情侣在秀恩爱
秦漠今天这样反常,与这张照片有关么?
可是,他不应该这样啊,他从来都是对我满不在乎的,这件事不应该令冷血无情的他如此愤怒才对。
我想不明白,手指触动了那本杂志,杂志下压着两张照片,我拿起来,然后整个人原地僵住。
第一张照片里,我和一个人牵着手走在路上,那条路我认识,是大学人工湖边的鹅卵石小路,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牵着我手的那个人,整张脸都已被涂黑,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个人正是远航。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了,我还记得很清楚,但我没有心思回忆,我脑袋里仿佛被强行塞进一个画面,秦漠坐在书桌前,拿着铅笔,生硬的在湛远航的脸上划下一道、一道
第二张是我的面部特写,五寸大的照片上是我一整张笑脸,照片上显示的拍照日期是在去年春天,我想不起当时是怎样的情景,更想不起自己跟秦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笑的这么灿烂。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情绪将照片和杂志摆回原处的,我与湛远航的往事,我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放我的照片?
而且,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情绪,才会孩子般把另一个男人的脸涂成这样?
难道他
莫名的假设在我脑海中还没成形,就被我干脆的否定掉,他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从来都明白,不然他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漠、这么发狂的折磨我的
我混混的回到卧室,脑海里闪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我爬上床去,忽然发现他正盯着,是我惊醒了他吗?可我脚步很轻。
他两眼布满血丝,像是得了失眠症的病人,我想说声抱歉吵醒了他,或是干脆直接问他那些我疑惑的问题,然而他翻一个身,摁灭了台灯,只是淡淡的对我说:
“睡吧。”
我睡不着,睁着眼一动不动,只看见无尽的黑。
他就在身边,没有任何动静,我能感觉到他稳健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那么清晰,可他心里是什么,我从来不清楚
我不敢问,这三年里,在他面前,我的尊严本来就到了最低点,我不会再自取其辱。
这一夜,我失眠了,第一次因为秦漠,这个我觉得与我的心情不该相关的男人。
“这款衬衫正适合您的肤色,搭配您刚买的那条七分裤很合适,您要不要试试”
“不用试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机灵的导购小姐表情僵了下,迅速摆回职业甜美的笑:
“好的,您稍等。”
偷瞧了那对站在试衣镜前的男女一眼,导购小姐心里暗喜,卖了这么久的服装,还真没见过这么买衣服的,刚刚那个女的,一条标价六万六的裤子随便的往身上一比大小就说中,这件八万块的衬衫,更是连看都不看就拿下。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走到商场出口的时候,秦漠放慢了脚步。
“我想想,额”我抬起头,看他妖孽的脸:“没有了。”
“如果将来我的男人对我不好,我就拼命花他的钱,让他疼。”
这句话是以前苏典雅对我说的,昨晚,秦漠对我很不好,所以今天我就将他骗到了商场,挥霍他的钱。
秦漠垂着弯弯的眸子,轻笑:
“那好,我们去吃饭。”
他竟又在笑,笑的灿烂明媚,说明我花的太少,没有令他疼到。
他对我要比我想象中的大方,这些年他为我买过不少名贵衣服,只是我都挂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出去过。
午餐的地点选在临近的海鲜馆,像以前一样,我吃的风卷残云,他在我对面,多半时间是沉默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了饭,我又上了他的车,我不住的看他。
“有话就说。”
他专注前方,根本不曾看我,却知道我局促不安。
“呵呵呵呵。”
我刻意夸张的笑了笑,然后玩笑般问:
“秦漠,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他今天没有吸过烟,还偶尔对我笑,说明他心情还好,开得起玩笑,我当然是在玩笑,可心跳怎么会加速?
他沉默了大概两秒钟,转头看向我,表情严肃:
“哦?我倒是很奇怪,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呢?”
“哈哈,我当然不值得你喜欢,我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又唯钱是图,你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我笑呵呵的,心里总算是解脱了。
他已经委婉的对我说明白了,我根本不值得他喜欢,那两张照片的事,是我想太多了。
他双眸紧缩,怪异的与我对视片刻,终于转回头去,没再解释,沉默的开着车。
“秦总,我觉得,你这么讨厌我,我也这么讨厌你,我们竟然就这样相互忍了三年,真是有意思啊。”车里的气氛骤然降到零下,我没感觉到,我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只觉心里憋的难受,非要说下去才痛快:
“还好,就要结束了,只剩了八天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再勉强面对彼此,八天啊,八天以后,我们都不用受苦了,我们都解脱了啊!”
我身子猛然前倾,回过神来才明白他踩了刹车。
“下车!”
他声音阴沉,看着前方,好像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
我感觉得到,他生气了,但我赖着不动:
“我不下车,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们之间的协议就要结束了,你想提前赶我走,秦漠,你想赖账。”
“你滚!”
他朝我看过来,喉结上下蠕动,颤抖的牙缝间,一字一字的往外迸:
“钱不会少你一分,给我滚!”
他在骂我,无论我对他有多少不满,但我承认,他很有教养,我从没听他骂过谁,可他竟骂我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全身上下都绷得很紧,俊美的脸黑压压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还有骨骼摩擦的声音,他在发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昨晚他没有把我掐死,但现在,我相信我再惹他的话,他一定会失去理智的掐死我。
可是我不能跟他赌气,三年我都忍过来了,我绝不会因为一时害怕而丢掉一切,所以,我一边害怕,一边小声说:
“秦总,说话要算话,我知道你最讲信用的,协议上的二百万除去上次我借你的一万还有利息”
“咔!”
他推门下车,迅速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重重一把将我扯下来,他的力气这么大,我的胳膊被他捏出鲜红的指印,他抛下我,摔上副驾的门,头也不回:
“安雅蓉,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张着小嘴,茫然的看着他没落发抖的背影,还想确认什么,他却早已猜到,背对我,冷声说:
“你这三年的卖身钱,今天就会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