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墓是前前任神父的。”
班恩冷硬地回答:“他喝的烂醉之后从墙上跳下来,摔到内出血,隔天就死了。所以你放心,就算有怨灵也只会去喝酒,不会来找你的。”
“喂,你竟然唆使我挖上上一代守密人的墓?”
“真麻烦,你们不要就算了。”
“慢着,我要!我要!”
狼笛苦着脸,开始继续挖坟。在手术和随身药物的修复之下,他的惨烈伤势已经被强行愈合了,虽然留下了很严重的隐患,但回到圣城之后还可以接受更先进的治疗。
现在他满头大汗地挖着坟,只恨自己当年在圣城没有多干过一点体力活,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
只是挖着挖着,铲子的声音就变得富有节奏起来,狼笛苦中作乐,竟然唱起歌来:“一个小,两个小,三个小印第安人四个小,五个小,六个小印第安人”
就在班恩神父的忍耐力达到极限,把这个唱恐怖儿歌的家伙干掉之前,狼笛终于听到了铲子和石棺碰撞的声音了。
他精神大振,奋力挖掘,很快就清理出大片棺材板。
眼看着差不多,神父推开狼笛,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撬棍,一把塞进棺材的夹缝里,奋力撬动。随着钉子断裂的声音,石棺被撬开一条缝隙,很快被整个掀开来。
狼笛愣住了。
他没有闻到一阵恶臭,反而在这一片腐败的墓地中嗅到教堂中熏香,这令他分外不安。
神父拧亮了风灯,从棺材上方扫过,狼笛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骨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嶙峋,却看不清那个东西的全貌。
直到一阵狂风从天空中吹过,席卷着黑云向着远方去了,月光遍照。
在阴冷的月光之下,棺材中的死者像是对着两位久违的客人露出了微笑。
神父的面目阴沉,而狼笛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
在埋藏了百年的石棺中,一片猩红。
那是盛开着的石蒜花。它们根殖在那一片茂盛的骨骼上生长,散发着宛如熏香一般华丽的气味,妖娆盛开。
在一层层石蒜花的覆盖之下,那一具宛如噩梦中才会存在的尸骨裸露在他们面前。
在如同咧嘴大笑的漆黑颅骨上,除了正常人的两颗眼洞之外,额头上还生着两条缝隙,像是另外两颗眼珠所在的地方。
那一具身高三米有余的骨骼仰天躺在棺木中,六条手臂怀抱在胸前。两只手掌在最上展开,十指交错,如火焰升腾两只手掌在胸叠,十指并拢如莲花合苞两只手掌,十指如链交错,化作铁锁。
在六条手臂地怀抱之下,似乎守卫着什么东西。
在原本应该是肋骨的地方生长着层层叠叠的骨板,上面的倒刺已经尽数断裂。
一对撕裂的骨翼从背后延伸到前方来了,哪怕已经变成了白骨,可骨翼上还覆盖着一层仿佛青铜的膜。
狂乱的气息在石棺中泉涌,就像是妖魔葬身之所。哪怕是死了,也依旧仿佛要从石棺中扑出,飞向月光。
这根本不是人类死之后所留下的尸身,更像是用黑铁、青铜和白银所铸就的怪物,而且只应该存在于匠人的噩梦之中!
狼笛面无表情地伸出铲子,戳了一下那仿佛合金一般的骨骼,金属和金属碰撞,发出一阵细微的低鸣,引来黑暗中无数魂灵的应和。
他擎着铲子,僵住了。
一阵风吹来,他手中的铲子无声地崩裂成粉末,铁粉飘洒在空中,随着呼吸似乎刺入肺腑了,令人遍体生寒。
劫灰之咒。
那是由变化系乐师所架设的诅咒,将乐曲刻入了骸骨之中,仅仅是稍微地碰撞便会引动以太的反噬,令一切触碰者都化为粉碎。
他歪过头,看向班恩:“喂,神父,你们教团的人在汹酒翻墙之后,是不是都会变成这副鬼样?”
“啊,刚才的话唬你的。我只是想看你吃瘪的样子而已。”
神父满不在意地揭开了刚才的谎言,神情淡定地像是什么恶意都没有一样,俯瞰尸骨时候眼神冷酷地像是看着尘埃:“他临死的时候已经不是人了,当成野兽的尸体来看就好了。”
“那现在怎么搞?”
狼笛问:“我们两个蹲在这里等再过几十年,劫灰诅咒消散掉?”
“石棺和整个墓地连接在一起,除非把墓地整个从地上挖出来,否则劫灰诅咒不可能消散。”神父扭头看他,伸出手:
“你把你的任命文书拿出来。”
狼笛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掏出那一张被血染红一般的纸。那张纸上印着教团专用的梨花纹水印,这是天然的防伪暗记。神父将纸凑到风灯前面,侧过看,被血染红的地方隐约有几个数字显露出来。
“7:63242?这是什么暗号?”
“圣城枢机厅颁发的授权密文,信者可藉此行驶神力。是炽天使的缩写,起意为神明御座之下第一序列,7为编号,代指燃烧之蛇破除一切灾厄邪魔之力。这是枢机院给我的授权。后面的是一次性的密文,我们自有解读的办法”
神父淡淡地解释,从怀中掏出一只古钟。
那一只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钟更像是一个大号的铃铛,但铃铛没有如此庄严肃穆。它已经很旧了,上面密集地刻着一行行地咒文,有三圣徒的徽记环绕其上。
在月光之下,黄铜之钟无声的折射银光。
然后,铜钟被神父敲响,带着复杂的节奏。
明明悄无声响,可就像是虚空中猛然有人轻声叹气。
在寂静里,骤然有无数蝙蝠的尖叫响起,它们仓皇地向着天空飞起,漫无目的的乱撞,乃至于惊恐地撞死在墓碑和墙壁上。
人耳难以听闻的声音扩散开来了,如水珠落入静湖中,所以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倏忽之间它达到千万里之外,于是千万里之外的圣城中,有一座巨大的漆黑之钟轰然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