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坐了两辆车,开到梧桐路,车子停在巷子口,我带着一干人等,踏着青石板走到135门口,大门紧闭着,朱漆大门上两把铜做的门环发着哑光,尉迟恭和秦叔宝的画像久经风霜失真了,门梁上的对联也褪了色。
站在门口,可以闻到一缕梅香。
我叫小四的人在周围藏好,一会儿张妈开门过后,我会带着方恒进去,他们再借机翻墙进院子,藏在角落里,先将张妈控制住,然后找到纪小姐,之后的事儿,看情况听我指挥。
方恒上前去叩门,不一会儿,里头传来声响,是张妈的声音,“来了来了!是谁呀!”
我高声答道,“张妈,是我。”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张妈打开门,一身藏蓝色粗布衣裳,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只用一根素银簪子装饰。
“夫人,是您来了!”张妈喜滋滋地看着我,见方恒是生面孔,又问,“这位先生是”
“他是新来的司机,送我过来的,你叫他小方就可以了。”我笑说,“张妈,我们先进去说。”
“哎,您瞧我这记性,竟然叫您一直站在门外!”张妈连忙让开,我和方恒踏进院子,墙角的那一束腊梅开的正好,暗香浮动,格外醉人。低低围扛。
关上门后,张妈领着我和方恒进屋子,穿过回廊,便是厢房,远远就听见纪书眉猛烈的咳嗽声,我装作紧张的样子问张妈,“怎么还这么咳嗽厉害?药可有按时吃?”
张妈说着就要抹泪,“夜里一直咳嗽,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看着就心疼。”
“要不要叫顾先生再来瞧一瞧?这样咳嗽下去不是办法,夜里冷,屋子里炭火可别断!要是钱不够,你尽管开口,可别不好意思。”我上前拥着张妈的肩膀说,“将军这两日忙起来了,等忙过了军务,我叫她来见你家小姐,别叫人留着遗憾一辈子。”
张妈频频点头。
走着走着便到了纪书眉房门口,我叫方恒在门外守着,张妈一推开门,屋子里便传出来一阵怪味,那股味道猛地钻进鼻腔里,让我招架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我自觉有点失礼,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嘴,强忍住心底的恶心踏进房门。
后来门没关上,那股味道被风吹淡了还好些。纪书眉坐在床上,背后垫着两个枕头,脸上仍旧戴着一方丝巾,只留下两只空洞无神的大眼睛。
“碧微,你来啦咳咳”纪书眉一边说话,一边咳嗽,我连忙说,“你少说电话,咳起来难受。”
“不碍事儿咳咳我已经习惯了,奶娘,你给碧微和外头那位先生倒杯水喝,天这么冷,你还来看我。”纪书眉无神地看着我说,“不过,我们怕是见不了几面了。”
“你别这么说,冬天冷,病好得慢一些也是正常的,等春天来了天气暖了,你一定很快痊愈。”我像平常一样安慰地说。
张妈倒了水来给我,开水撞到瓷杯里,握在手里格外暖和。见我迟迟不喝水,张妈说,“天寒地冻的,夫人您过来可受寒了,赶紧喝杯水去去寒!”说完,又倒了一杯拿去给方恒。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事儿想问你。”我轻轻抿了一口开水,接着说,“我找人查了一下,可实在是没有孩子的头绪,可能时间过去太久了,线索都断了,江城来来往往的人多,事情又隐秘,要查起来很困难。我想,你应该知道孩子身上又什么胎记,什么特别之处,告诉我,我也好顺着线索去查探。”
讲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纪书眉的双眼,她空洞的大眼睛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落入她眼中就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她也同我对视着,眼神没有一丝异样,像一幅画一样,定格在那一处。
她迟迟未开口说话,我又喝了一口水,长长呼出一口气冷冷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骗了我?比如,你根本没有孩子。”
纪书眉一点意外之情都没有,她空洞的双眼忽然散发出一阵寒光来,面纱之下传来一阵冷笑声,“看来,你已经查到什么了,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蠢呀。”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怒道。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缓缓下床来,张妈连忙上前拿起衣架上的衣裳给她披上,一不小心露出一截手腕来,我看见皮肤上长满了疹子,有些甚至已经破了,黄色的浓水流出来沾染到衣裳上,一片一片的,非常恶心。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张妈扶着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她看着镜子里瘦的跟妖怪一样的自己,冷冷淡淡地说,“不绕这么大一圈,你怎么会帮助我逃出废楼来?”
“所以,你以前告诉我的一切,都是你在演戏?!你骗我!”我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身子有些飘飘然,头晕目眩之时,我急忙抓住桌子,只可惜没抓牢,抓道桌布,身子一偏,最终倒在地上,桌上的茶具杯具纷纷散落在地,瓷杯碎成一片一片的。我捂着昏沉的脑袋问,“张妈你给我的茶水里下药了。方恒!方恒!”我着急喊了两声,方恒没有应答,纪书眉却一阵阵阴笑,想来方恒已经被那杯茶水药晕了。
“你别喊了,他渴了,喝了满满一大杯,已经睡了!”张妈往日里慈眉善目的样貌一变,瞬间邪恶阴森起来,“你放心,不是老鼠药,你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