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爱美,但却对妆造方面不大上心,更多的是乐意去呵护肌肤长发。
主仆俩对妆容打扮、俗礼陈规方面将就着过了多年。
直到温缈成了顾匪石的妻子,皇家的儿媳,才开始做出改变。
温缈将自己放进太子妃的框架中,变得步步谨小慎微,开始日夜琢磨那些规矩礼仪。
顾匪石喜甜食,她便随着顾匪石的性子,每一次他来的时候,都会摆上甜品小吃。以至于东宫所有人都认为太子妃喜吃甜食,却不知她其实嗜辣。
顾匪石嫌她字写的粗犷,她便为他放下自己得意的骑射弓箭和飞白体,拿起了狼毫笔,一遍遍在夜深人静时临摹那些她看不惯的簪花小楷。
顾匪石嫌她走路狂野,她便请了最严厉的教习嬷嬷来,一次次学着京中贵女扭扭捏捏的走路,走到脚底磨出了水泡,她却仍不肯放弃!
可是到了最后,温缈才明白,顾匪石从未对她有过一丝绮念爱意,先前对她种种好,也不过是想要骗她嫁给他,好掌握住温家,掌握住父亲,掌握住温家军!
前世的温缈明白的太晚,以至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今生,她不会再傻了,她要让顾匪石付出代价,得到应有的报应!
至少……他不会再事事如意!
温缈是在一座红漆八角凉亭里看见谢俞棋的。
她其实不大乐意见谢俞棋的,既觉得愧疚又感到瘆得慌。
那日她刚醒过来,晚上便同谢老太爷和谢家二郎、四郎一起用了晚膳。
谢家旁人她不识得,谢俞棋她却是忘不掉的。
勇闯后殿,剑指中宫,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般胆识和魄力?
然而他开口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让温缈彻底石化当场——
少年穿苏绣卷云纹锦衫,稚气文弱,一派斯文,看见她来,笑着开口,“六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怕温缈感受不到他的热情关怀,眉眼弯弯的上前一步,手搭在温缈肩上,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少年气。
然而温缈听见他说话,心却好似停止了跳动一般,她没有想到,前世最后给她灌下鸩酒,送她上路的人竟然是谢俞棋!
她当时眼睛瞎了,又因多年没有听到谢俞棋的声音,竟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如今蓦的再听见这声音,同她死前听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竟然让她从心底生出层层寒意。
——因他而生,因他而死,温缈啊,一报还一报,兰因絮果,说的不就是你吗?
——一命还一命?呵!你这条贱命,便是再死上千次万次,也不及他的一次来的珍贵!
——毒妇,蠢到没边的毒妇!你这双眼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瞎了,好心当做驴肝肺,一步步将他的真心齑成粉末,践踏在脚底!
——你不是爱摆你东宫太子妃,景贤皇后的架子吗?如今,怎么蔫的像条死狗一样匍匐在一个阉人的脚下?嗯?
——温缈,你可要好好尝尝十八层地狱苦寒和三十六道红莲业火炙烤,你个毒妇活该如此!!!
一刹那间,喝下鸩酒时的绞痛感再次爬上心头,温缈不敌惧意,脚步虚晃,竟跌坐在了身后的圈椅上,眼神中透着虚弱和无力。
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谢俞棋为了找机会杀她,为了报仇,竟然净身做了内侍!
那个当初与陆帷并肩而立,光华万丈的少年竟然被她害的跌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