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白芷握笔的手却是停在竹简上方许久,终是不知怎么续写下去,索性放下笔,到旁边将小小的火炉点着,慢悠悠的煮上一壶茶。 跳动的火焰哔哩啪啦的响着,不一会,味道从壶中飘出,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白芷静静地坐于烟云缭绕中,心想着这样放空一下也很好。 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扣扣” 有一人持一把竹伞立于院门旁,颀长的身形着一袭淡色儒袍,墨发轻轻披散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视线正穿过重重雨幕与白芷相接,尽管她的院门并没有关上,但那人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以示到来。 白芷见到他,却是十分意外,不是昨日才见过,怎的今日张良又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要事吗? 面色却不表露,她打趣道,“师兄挑的真是好时候,我这茶刚刚好。” 闻言,张良缓步走入屋内,将伞立于屋门旁,他走到案旁跪坐下来,这才开口说道,“那倒真是有口福了,还从未品尝过师妹泡的茶呢。” 白芷微微笑着,手中却是利落的倒出一杯茶,放到张良面前,“平日太忙,也没有时间做这些东西,之前倒是一直为荀爷爷泡茶,今日献丑了,师兄可不要笑话我。” 张良端起茶杯,“师叔可是挑剔得很,师妹既然能让师叔喝得舒心,那必然是泡茶的好手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不由赞道,“果然好茶,师妹还是莫要谦虚了。” 白芷又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师兄喜欢就好,”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散了散温度,白芷又道,“不知今日事兄前来所为何事?” 张良却是狡黠一笑,“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师妹了吗?师妹这样着实让师兄伤心啊。” 白芷一噎,什么时候张良变得这般会调戏人了?“师兄莫要再打趣我了,白芷只是觉得师兄这么忙,应该不可能在这种雨天出门只为了来喝杯茶吧?” 张良这才微微敛了笑意,沉声道,“却有一事需要师妹帮忙。” 白芷不语,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接着道,“本来今日颜师兄要带天明去与师叔下棋,借机赢得让师叔去救端木姑娘的机会,奈何——师妹!” 本要将茶杯送入嘴边的白芷,听到这一句后,不禁一抖,半杯茶就这么洒湿了她的衣裙,白芷去无心顾及。 他们,本要在今天下棋?可,不是应该晴空万里的吗?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下雨呢......这...不应该是这样啊...还有,少羽没有发现石兰的身份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真的不是我所见过的秦时明月?! 乱了...都乱了... “师妹!你无事吧?” 直到身旁的呼唤传来,白芷才清醒过来,她整理了脸上的神色,抱歉的笑笑,道,“师兄,不好意思,我去换件衣服。” 张良点了点头,虽然对她刚刚的表现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在目送白芷进了里间后,落到了书案上的一卷竹简上: 桑桑秋雨滴门廊, 海上烟云遮日光。 像是诗得样式,却比《诗经》的每一句多了三个字,作者似乎并没有写完。他略一思索,模仿着原句,抬笔将后两句补上: 低檐落上谁家燕, 欲借片瓦挡风霜。 刚收起最后一笔,白芷恰好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整理下摆,并没有看到张良的动作。她跪坐在垫子旁,“师兄,久等了。” 张良看着她依旧是紫色的衣服,淡淡笑道“不碍事。” “听师兄刚才的意思,是要我去向师叔说明原因?” 张良颔首,内心却微微惊异,自己并未说完,她却已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这是不是说明这个盟友,自己真的交对了呢?思及此,张良开口道,“师妹果然蕙质兰心。” 白芷摇头,微啜了一口茶,接道“比不过师兄神机妙算。”突地话锋一转,“师兄怎么...想到让我去?我以为...”我以为你应是不信我的,可这话却是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关系才刚刚缓和,还是不要将这些挑明了吧。 张良却是大致猜到对面女子的心思,回答道,“一来,师叔一向不太喜欢颜师兄,我想师妹应该能看出来吧,”见白芷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所以这件事让师叔喜欢的人来说更能事半功倍。” 白芷点头,大致明了,荀况不知什么原因不大喜欢伏念与颜路,张良他还是比较看好的,不过这事他倒是不方便出面,他去解释,必会让荀况怀疑这之中有什么阴谋。可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出面,虽能让荀况想到自己是被请来当传话的,却并不会让他在向深一层去思考,毕竟,一个刚及笄的女孩能隐藏什么秘密。 “这二来嘛——”白芷这边想着,却并没有想到他还有第二个原因,听到他的声音,才突然将心思放到他即将说的话上,可张良却是顿了一下,直视白芷,眼带笑意,“二来是我突然想到昨日还未给师妹一个答案,今日特来给个回答。” 白芷微楞,脑中还在思考昨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却图的听闻那人说道: “师妹,我信你。”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窗外的雨声不知为何一瞬间消失,只有刚刚那一道如清泉般清凉爽朗的声音回荡在耳旁。那一刻,白芷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对着对面的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一抹笑,没有谨慎,没有算计,纯真美好,像是一抹暖阳,温暖了自己,也在对面那人的心中留下的浅浅的印记。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屋内的两人却在茶香缭绕中,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