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寮里牵过马,又往山上行,山腰林深处的一个山坳才是吴齐他们在东阳的真正藏身处。
此次随乌鸦吴齐到东阳的流马寇共有六人,都会藏在暗处听候林缚、周普的差使骡马市上,吴齐只带两人现身,等着林缚跟周普过去接头,没想到惹出这些纠纷出来。
林缚在宗祠之外密会七夫人后得知今日在石梁县里所救之人乃江东按察副使顾悟尘,决定不急着离开上林里去江宁。要是能借着顾悟尘的东风去江宁,总比他一个得罪家族、被迫离乡背井的举人流落江宁强得多。
林缚也担心周普与陈思泽的编户入籍会有问题,石梁县里有对林家巴结讨好的,但是也有跟林家不对付的,林缚之所以在骡马市对林续宗断然发难,就是要制造“得罪林家强势人物不得不到江宁避祸”的假象。这样一来,石梁县里即使有人想挑周普、陈恩泽身籍的瑕疵,也无法找他们去对证。另外,他一个举人离开家乡东阳府、偏偏到江宁府求发展,总也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总不能再跟别人说自己是为苏湄而去。
另一方面,林缚心里也清楚七夫人是很希望自己能在上林渡助她一臂之力,即使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既然占了这具躯体,应有的担当还是无法推脱。说起来,顾盈袖只是林庭训推出来压制二公子林续宗过早争夺族权的一枚棋子,一旦林续宗的野心不能遏制,顾盈袖的处境就会相当的危险。今天这么一折腾,打击一下林续宗的气焰,自然也就能压制他的野心。
赵虎见吴齐他们即使是寻临时落脚地也如此谨慎,心里十分的佩服,待走进山坳里,看见林子里藏着不下于六十匹良种马,马嘴上都套着马嚼子,偶尔有马喷一个响鼻,在林子却丝毫不觉此间有异常,赵虎这才大吃一惊:“你们怎么有办法将这么多马带进东阳?”
“林爷跟周普又去江宁又去崇州,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们就直接离亭湖赶到东阳,找了这么一处藏身地,半个多月的时间,化整为零,从淮这些马都带了过来。”吴齐颇为骄傲的说道,化整为零、隐迹藏踪是他的拿手活,不然秦承祖也不可能让他负责此事。
秦承祖等虽然纵横淮上多年,但是他们更多的是过着自耕自种的寨居生活,日子过得清贫,不比那些打家劫舍的真正马贼宽裕,他们并无积蓄,最大的一笔财产,大概就是那仅剩下来的上百匹马。
海岛上人都难养活,自然不能将食量是成年人十多倍的战马带上岛去。虽然心里不舍,这些战马都要在岸上卖掉,换成银子购买物资运往长山岛,他人才能在长山岛上艰难的活下去并站住脚。
在林缚跟周普离开后,秦承祖他们在淮安府新浦县已经将四十多匹良种战马出手,换成一船物资先行去长山岛,但是他们在淮上还养有着一批良马。
六十匹可当战马的良种马在当世是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林续宗在骡马市甚至愿为其中十匹良种马出三千两银的天价。
吴齐领回淮上处置马匹的才六个人,吴齐心知若与那些急需战马的山寨或乡豪私下接触售马,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马给这些个人吃肉不吐骨头、吐血不吐沫子的人给强抢过去,连他们卖马的人都会陷入险境私下交易不行,他们更不可敢公开的到官市去售马。
原先是计划将这批良种马偷运到上林渡分批出手,然而事事总不会遵循计划去发展。林家的贪心是一个原因,林缚跟周普他们都不会幼稚到认为林续宗真会出高价买下这些马,林续宗私养寇兵,那些没来路、身份不明的外乡人在上林渡出售货物离开上林渡被打劫的事情倒不是只发生过一起两起林缚在上林渡的身份跟地位还不足以让林家压抑住对六十匹马的贪心、公平的进行私下交易。
“你去挑一匹吧。”吴齐指着林间的马跟赵虎说。
“真的!”赵虎难以置信,东阳府一头耕牛就要六七千钱,普通套车驼货的马都是耕牛的两倍价,赵虎虽然一直都羡慕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但是骑乘马的价格更令他退缩,更何况这些个驰骋淮上的战马。
赵虎欣喜的走进林子去挑一匹最合意的马,林缚与周普还有吴齐找了树根一屁股坐上,看着这些战马发愁,他也不能因为自己是个举人就牵着六十匹良种马到官市上去出售,林缚想着明天还是要跟七夫人商量这事,至少要在上林渡消化掉一批,不然都带到江宁,目标也太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