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一个死,感觉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方老爷也豁出去了。
“两个半月前,沈三爷去中州府时曾绕道去了柳河镇,在方府住了三天!”是住了三天,但他是打听柳河一带的良田米价,还亲自去田地里视察今年收成情况,和自己的宝贝女儿连面都没见到。
不得不说,沈怀瑜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这是真的?”二太太苍白的脸色隐隐透着一丝激动的兴奋。
“见他喝多了,雪莹就给做了醒酒汤送去,谁知”方老头沉痛地点点头,“我原本想带着雪莹闹上沈府,让老太太给个交代,是三爷再三对天发誓,他一从中州回来就迎娶雪莹过门,又见雪莹要死要活没脸见人,想着横竖他们已经下了聘,雪莹早晚是他的人,闹开了反倒大家都没脸,我才心软了,谁知”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冤孽啊!”痛心疾首的模样直令鬼神共泣。
“这绝不可能!”大太太声音斩钉截铁,“三爷为人方正,他绝不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去子留母,将来大房这面有其他子嗣时再挑个伶俐的过继给三爷继承家主之位。
这是早已商量好的事情。
现在突然冒出个遗腹子算怎么回事?
大太太是真红了眼。
“老太太不信就去柳河镇上打听打听!”方老爷也红了眼,高昂的脖子上蚯蚓似的青筋鼓得半指高,弯弯曲曲一起一伏的,“柳河商会的韩会长亲自在望春楼给三爷接的风,宇春米行的马陇、翠玉坊的刘万庆、荣兴镖局的朱耀武”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着,“柳河镇上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
沈怀瑜眼光独到,交际广博,不过二十一岁便已成为潭西省的风云人物,行商之人都以能和得他指点为幸。
尤其做小生意的,稍微受他点拨都能发财。
做生意原就是低买高卖,要靠眼光,有胆气,该出手时就出手,当年沈怀瑜初到中州府,看准了一庄玉石生意,指点当时还是攥典的吴县丞去做,两人一夜间就赚了二万两,被传为佳话,一听说他去了柳河镇,柳河镇各商铺哪个不争相宴请?
这是谁也抹煞不了的事实。
想起沈怀瑜在古澜镇那三天,方家门口车水马龙,跟过年似的,方老爷头昂得老高,底气十足地看着众人。
“能一口气点出这么多名字,看来三爷生前一定去过柳河镇,难道这孩子真是他的?”大太太手里一条桃花色的鲛绡帕子攥成了团,目光紧紧地盯着赵青平坦的小腹,心里惊疑不定。
大老爷等人也都沉默下来。
“传驰风”老太太吩咐道。
驰风是沈怀瑜生前的贴身小厮,很快就被画梅带了上来,“三爷在柳河镇原打算住一天的,因被韩会长等人绊住,结果住了三天。”他微低着头,恭恭敬敬回秉道。
屋里又一阵沉默。
“就算三爷去过柳河镇,这孩子也未必就是他的!”大太太声音斩钉截铁,“谁知道她是不是个天生放荡的。”
“你”方老爷腾地站起来。
被大老爷一把按住,“方老爷有话慢慢说。”转头看着驰风问道,“在方家时你可曾见到三爷和三奶奶同过房?”
驰风一激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可不是玩笑,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余光偷偷觑着厅中众人的神色,驰风感觉自己两个腮帮子都麻嗖嗖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这里没有外人,事情经过怎样,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见大老爷张嘴要呵斥,老太太摆手拦住了他。
“奴才”想说奴才没看到,对上方老爷煞气凛凛一副理直气壮的神色,他心里一咯噔,暗道,“难道这孩子真是三爷的?”眼角不由偷偷瞄向脸色煞白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青。
虽然大夫当夜就被封了口,可身为沈怀瑜生前的贴身小厮,驰风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他还是从画梅嘴里听说了,此时觑到那素心兰似的娇弱,姣花照水般的容颜,心不由一软,“这样美好的女子,即便行有不检,也不该死啊。”
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驰风改口道:“奴才和三爷刚到柳河镇就被柳河商会的韩会长请去了望春楼,吃完酒,三爷要和韩会长、马老太爷他们谈事情,就把奴才早早地打发回方府了,奴才等了半夜没见三爷,还以为他住了客栈,谁知第二天早上奴才醒来时,三爷已经在方府了”把他和沈怀瑜在柳河镇那三天的行程巨细地说了一遍,“肯定是住在方府,只奴才也不知道那两夜三爷都睡在哪个屋里。”
没通气,却和方老爷的话出奇地吻合。
大太太怔怔的。
这意思就是沈三爷和这位三奶奶那两夜很有可能在一起了?
“事关重大,你可知说谎的下场!”她突然厉喝道,略略高昂的声音有股能随时掌控驰风生死的威压,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好似高空的鹰隼在注视着地上的蚍蜉。
“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大太太可以和韩会长等人对质。”驰风向后退了两步,施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