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孩子懂什么,怎么就知道去撞肚子?
尤其是在天香提了一句“她还怀着三爷的骨血呢”后。
还有,被个四岁孩子一只手就推个趔趄,天香难道是纸糊的?
吴妈妈是人精,陈述的不偏不倚,可重要的细节却一点都没落下,薛妈妈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看向天香绿云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寒意。
天香脸色煞白。
“都是奴婢失职,没看顾好七小姐,险些酿成大祸”她连连朝薛妈妈磕头,绿云也跟着磕。
仅仅是失职吗?
眼前闪过临来前二太太叮嘱她“这孩子是三爷唯一的血脉!”时,那郑重的眼神,薛妈妈脸色就更沉了几份,“大家都是奴才,你们也不用给我磕头,我还没权力处置你们。”转头商量赵青,“天香绿云都犯了规矩,奴才先将他们绑回蒲柳园,让二太太发落,三奶奶看如何?”
以薛妈妈的身份,这件事她完全可以直接做主,现在却来商量她赵青心里对薛妈妈又戒备了几分。
她笑着点头,“我正愁没人手呢,薛妈妈这样安排最好。”
竟然没有拦着!
薛妈妈听了不由暗暗点头,笑道,“可巧,临来前二太太怕你这儿太乱,让我多带了几个强壮婆子。”环视了一圈,“奴才既然来了,您这儿也不怕再缺人手,就让宝巾姑娘也跟过去吧,二太太问起也好有个回话的。”看着赵青,“三奶奶看如何?”
没有点蒲柳园出身的巧兰和香彤,而是点了宝巾,这意思是要自己放心,她绝不会徇私。
咀嚼着薛妈妈的话,赵青松了口气,“薛妈妈是府里的老人,经验多,您拿主意就是。”
送走七小姐,屋里沉默下来。
心知薛妈妈一定是为艾菊等人的事情来的,二太太又不喜欢自己这个媳妇,她的吩咐未必会对自己有利,薛妈妈不说,赵青也不着急,端坐在绣墩上,指挥巧兰香彤收拾狼藉的屋子。
薛妈妈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
来之前想的好好的,一到丽景阁就把二太太的吩咐转达了,强势押她去荣寿堂求情,可真正面对着举止沉稳,只这么静静坐着,身上便有种摄人心魂的威仪的赵青,薛妈妈心莫名其妙就怯了。
一盏茶见了底,赵青仍没有说话的意思,薛妈妈低头想了想,委婉问道,“奴才进来时,外面就已经有小丫头晒昏了,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人命,三奶奶可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赵青就叹了口气,“这都是老太太的吩咐,我也做不了主。”话峰一转,“闹得这么大,想是老太太早知道了,还是等她老人家的态度吧。”
言外之意,这是老太太的决定,既然她知道了却不肯出面,外面死了人也和自己没关系,大家就这么僵下去好了。
薛妈妈神色怪异。
话是这个理儿,可谁敢跟老太太讲这些!
再说,让老太太出面也得你去求啊。
否则,让她就这么出面,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真都给撵出去?或者,被人指着脊梁说她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这个时晨,老太太大约正在庵堂呢,她老人家年龄大了,喜欢安静,又不是自己屋里的事情,轻易谁敢去庵堂打扰她?”就算老太太知道,硬装不知道,这府里谁还敢当面跟她对质不曾,薛妈妈暗叹赵青到底年轻,不懂世故,“三奶奶见丽景阁门外人山人海,闹得沸沸扬扬,就以为老太太一定知道,其实老太太到现在还不知道也是有的,依奴才之见,三奶奶”
“薛妈妈说的对,是我疏忽了。”赵青及时打断她,“先前因为屋里没人,我只让门口瞧热闹的看谁方便去帮着回老太太一声。”她更担心路上有埋伏,不是她亲自去,她的人根本就到不了荣寿堂,“薛妈妈既这么说,仔细想想,都害怕老太太的威严,又不是自家主子的吩咐,这些人不愿多担干系也是有的,要不”她看着薛妈妈商量道,“薛妈妈带来的人多,就烦您遣个人替我跑趟腿?”起身朝薛妈妈郑重福了一礼,“我先谢谢薛妈妈。”
有二太太的人出马,大太太应该不敢拦截!
让人转话当做不知道,现在亲自派人去回,有凭、有据、有备案,看老太太还装不知道?
她倒要看看,亲自在父亲面前承诺了,现在老太太当着自己的面怎么食言?
否则,就应诺把人撵了。
所谓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横竖已经闹到这份上了,她赵青也不怕再得罪人!
人老了,熬到老太太这个份上,体面比命还重要。
赌老太太绝不肯当众食言,思来想去,赵青觉得这也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薛妈妈却差点吐血。
你一个人作死,别拽着大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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