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深呼吸两口气。接着背诵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本来,武则天还真没有把杨守文的这篇文章放在眼里。
可是听着听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庄肃表情。
上官婉儿继续背诵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上官婉儿背完之后,小心翼翼看着武则天。
因为这爱莲说的最后一句要知道,武则天刚说过,她喜欢牡丹。
武则天面容平静,双眸紧闭。
良久,她突然长叹一声,“三省六部中能人无数,何以独独没有此等品性高洁之士?”
武则天用的是士,而不是人。
这一句话,也就足以表明了她对杨守文的认可。
“婉儿,这杨守文如此品性,何以又会重伤?”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说来,也是这孩子命中多难。
据说他出生不久,母亲就故去了。之后浑浑噩噩十五载,世人皆以为他患了痴症。”
“慢着!”
武则天一对柳眉竖起,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既然痴症十五载,也就是说他并未就学,他那些文章又从何而来?”
“据杨承烈说,郑娘子死后,便托梦于杨守文身上,并在冥中倾心教导,才有杨守文如今的才学。”
“这种话,你相信吗?”
上官婉儿想了想,用力点头道:“婉儿相信。”
“为什么?”
“不为什么,若非郑娘子冥中授业,那杨守文又怎能有此才学?
据杨承烈说,郑娘子病故前,看得最后一本书是文心雕龙。而杨守文恰恰最后学得也是文心雕龙。况且,若杨守文背后真有人捉刀。能写出爱莲说这样文章的人,又岂是那种甘于捉刀之人?除了郑娘子冥中授业之外,别无解释。”
说得很有道理!
武则天听罢了上官婉儿的分析,颇以为然。
她从汤池里站起来,缓缓走上池案。
上官婉儿连忙也起身上去,自有那宫女上前为两人擦拭身上的水渍,而后换上衣裳。
武则天走进了汤池旁边的亭子里,在里面坐下。
“婉儿,你接着说。”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在武则天身前坐下,取了一枚浆果递给武则天,然后轻声道:“前几日寒食,杨守文随父一同登山。据说,他还写了一部异志,杨承烈抄录下来之后,在郑娘子坟前烧了。而杨守文,更在郑娘子坟前,即兴作了一首请明诗。”
“念。”武则天接过了浆果,含在口中。
上官婉儿想了想,轻声背诵道:“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芜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篙共一丘。”
武则天听完,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好大的怨念。”
她隐隐猜出,杨守文之所以作出这首诗,很可能与杨承烈隐居昌平,有莫大关系。
看起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就在他作了这首诗之后,突然有刺客来袭。
为首之人,就是那荥阳潘氏族人潘道子,而且还带了五十多人,围攻杨家父子那潘道子就是潘华的父亲,他为了泄愤,竟刀劈郑娘子的墓碑。杨守文当世为保护郑娘子墓碑,以至于身上多处受伤,最后怀抱墓碑,昏死在了墓碑之前。”未完待续。